赴宴前的几个小时，杨沐晴的指尖始终悬在那面古朴镜子上。镜面上“小心第三杯酒”的字迹像水渍般慢慢晕开，最终只剩下一片模糊的铜锈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周宇航按约定来接她时，手里多了个首饰盒。打开的瞬间，一条细巧的银链坠着颗碎钻星辰，在日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林辉那老狐狸最喜欢看年轻女孩戴这些，”他把项链往杨沐晴颈间一套，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锁骨，“里面嵌了微型录音器，别摘下来。”
车在一栋临江别墅前停下。铁艺大门后铺着猩红地毯，侍者穿着笔挺的燕尾服，每走三步就有一盏水晶灯悬在头顶，光线下连空气都飘着香槟的甜腻。杨沐晴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包里的小巧喷雾——那是周宇航准备的“后手”，说是遇到危险就往对方脸上喷，能让人短暂失明。
“记住，酒过三巡再去酒窖，”周宇航替她理了理裙摆，声音压得像耳语，“我会想办法缠住林辉。”
宴会厅里早已觥筹交错。杨沐晴刚踏进去，就被一个穿紫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拦住。对方发胶抹得一丝不苟，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里都像是藏着算计：“这位小姐面生得很，是哪家公司的新人？”
“我是《家有儿女》剧组的演员，叫杨沐晴。”她刻意让声音软了几分，眼底浮起恰到好处的怯生。
“哦？就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说耍大牌的那位？”男人故意拖长了语调，周围立刻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杨沐晴心里一紧，面上却笑得更甜：“您说笑了，都是误会。像我们这种新人，哪敢耍大牌呀，能来林总这么好的酒会见见世面，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她顺势提起林辉，果然看到男人眼里的探究淡了些。
正说着，人群突然往两侧分开。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走过来，地中海发型上抹着厚厚的发蜡，正是林辉。他的目光在杨沐晴颈间的星辰项链上顿了顿，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小杨是吧？周宇航的朋友？”
“林总好。”杨沐晴连忙欠身，指尖悄悄按了下项链的搭扣——录音器开始工作了。
林辉没再多问，转身和旁边的人谈笑风生。杨沐晴端着侍者递来的香槟，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很快找到了周宇航。他正被几个制片人围着，手里拿着杯威士忌，朝她隐晦地眨了眨眼。
第一杯酒是香槟。气泡在舌尖炸开时，杨沐晴注意到林辉的助理总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盯着她，那眼神像鹰隼盯着猎物。她假装没察觉，跟着几个女演员聊起最近的热播剧，说到兴起时还捂嘴笑两声，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着通往酒窖的门——就在旋转楼梯的拐角，挂着幅《向日葵》仿作。
第二杯是红酒。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过来敬酒，自称是某影视公司的总监，递来的名片上印着烫金的名字。“杨小姐很有灵气，”他碰了下她的杯沿，“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公司？资源绝对比现在好得多。”
杨沐晴刚要回话，就见周宇航端着酒杯走过来，胳膊搭在她肩上，笑得一脸痞气：“王总监这是要挖我们剧组的墙角啊？”他把她往身后拉了拉，“沐晴还小，可经不起你们这些老狐狸忽悠。”
王总监讪讪地笑了笑，转身走了。周宇航低头凑到她耳边：“别接任何人的橄榄枝，这里一半的人都是林辉的眼线。”他的呼吸扫过她的耳廓，带着威士忌的辛辣，“酒窖密码是他生日，19750312。”
第三杯酒是林辉亲自递来的。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晃出涟漪，他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敲了敲杯壁：“小杨年纪轻轻就这么有灵气，将来肯定大有可为，这杯我敬你。”
杨沐晴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镜子里的警告像警钟般在脑海里炸开。她盯着那杯酒，杯壁上甚至能看到自己放大的瞳孔。接，还是不接？
周围的目光都聚集过来，连音乐都仿佛慢了半拍。她缓缓伸出手，指尖即将触到杯底时，突然“哎呀”一声，手一抖，整杯酒都泼在了林辉的西装上。“对不起对不起！”她慌忙掏出手帕去擦，“我太紧张了……”
林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但很快又扬起笑：“没事没事，年轻人嘛。”他接过侍者递来的纸巾，语气却冷了几分，“我去换件衣服，失陪。”
看着林辉转身走向二楼的背影，杨沐晴的后背已经沁出冷汗。周宇航不知何时站到她身边，捏了捏她的手腕：“做得好。”他朝楼梯拐角抬了抬下巴，“现在去酒窖。”
旋转楼梯的地毯很厚，踩上去悄无声息。《向日葵》画作后面果然有扇暗门，杨沐晴按了密码，“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酒窖里弥漫着橡木桶的香气，一排排酒瓶在壁灯下泛着幽光，正中央的保险柜像块黑色的石头，透着股寒意。
她刚要输入密码，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周宇航说过要缠住的林辉！他换了件黑色西装，手里把玩着手机，屏幕亮着，赫然是酒窖门口的监控画面。
“周宇航说你会来这儿。”林辉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他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那点小动作？”
杨沐晴的心沉到了谷底。难道周宇航骗了她？
“你以为他真是为了帮你？”林辉走近几步，声音压得很低，“他爸当年就是因为想抢我手里的合同，才被我送进监狱的。他接近你，不过是想利用你报仇。”他指了指保险柜，“你要的东西就在里面，可你拿得到吗？”
杨沐晴攥紧了手包里的喷雾，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看着林辉身后的门，突然想起周宇航说过的话——“遇到危险就往对方脸上喷”。可如果周宇航真的是骗她的，她现在喷了林辉，又能往哪跑？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宇航发来的短信，只有三个字：“相信我。”
几乎是同时，酒窖的灯突然灭了。黑暗中传来林辉的痛呼，紧接着是东西摔倒的声音。杨沐晴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之处，只见周宇航正骑在林辉身上，拳头往他脸上砸得砰砰响。
“19750312！”周宇航吼道，“快开保险柜！”
杨沐晴手忙脚乱地按密码，保险柜的门弹开的瞬间，她看到里面放着一叠文件，最上面的标题刺痛了她的眼——《关于操控<家有儿女>剧组舆论及打压演员杨沐晴的协议》。
原来那些抹黑她的新闻，真的是林辉一手策划的！
她刚把文件塞进包里，就听到外面传来警笛声。周宇航拽着她往暗门跑：“我报的警，说这里有人聚众吸毒。”他回头看了眼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林辉，“足够他喝一壶的了。”
跑出别墅时，夜风吹得杨沐晴打了个寒颤。她低头看着怀里的文件，又抬头看向周宇航，他的侧脸在警灯的红蓝光影里忽明忽暗。
“你爸的事……”她犹豫着开口。
周宇航笑了笑，嘴角破了点皮，渗出血丝：“他确实进过监狱，但不是因为抢合同，是替林辉背了挪用公款的黑锅。”他揉了揉她的头发，“之前没告诉你全部，是怕你不信我。”
警笛声越来越近。杨沐晴突然想起那面镜子，刚才在酒窖里慌不择路时，镜子从包里滑了出来，她好像看到镜面上又多了行字，这次是清晰的：
“合同是假的，小心周宇航。”
她猛地看向身边的人，周宇航正朝她笑得坦荡。可那笑容落在她眼里，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这份合同到底是真是假？镜子为什么要警告她小心周宇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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