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距离穆祉丞醒来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时间里,穆祉丞的身体机能慢慢恢复,他已经可以正常控制自己的身体。
伴随着身体麻木的消散,别的问题开始逐渐显现,并且越来越明显。
穆祉丞发现自己的记忆力越来越差,他能感觉到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但是当他刚刚想起一点点苗头,就开始头疼欲裂。
“恩恩……”穆母不知什么时候从病房外推门走了进来,一进门她就看到穆祉丞坐在阳台上的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盯着窗户外边,不知在看些什么。
听到母亲的声音,穆祉丞才微微缓过神,转过身子面向母亲。
“恩恩,吃点饭吧”穆母把床上的小桌板打开,接着把饭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在桌子上。
“妈,”穆祉丞在母亲的催促下吃了口饭,然后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停下来,“我这样在床上多久了?”
穆母叹了口气,提起这个就隐隐有些想掉眼泪。
“大约是一年前你说要去参加执事队,前三次任务都好好的,可是在你去第四次的时候”说到这,穆母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我跟你爸爸劝说你休息一下,你不听,非说你有非去不可的理由,然后你这一去,在里面整整待了33天!别的队员都回来了,只有你迟迟没有出来,你表叔说你大概率是凶多吉少了。妈妈天都要塌了!”
说到这,穆母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哗的往下掉。穆祉丞把妈妈抱到怀里,手轻拍着母亲的后背。
穆祉丞知道自己从小,母亲就事无巨细的照顾自己,如果自己真出了什么意外,母亲肯定没办法接受。
过了好一会,穆母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说道“三个月前,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你回不来的时候,你突然出现在正堂的通道处,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身上有很多细小的伤痕,人已经昏过去了,直到前两天你才从昏迷中醒过来。”
听母亲说着,穆祉丞不停的思考着什么,但是他怎么都记不起来一年前的事情,他只记得自己刚过了十八岁生日,从那往后的记忆就开始大段大段的空白。
穆祉丞努力回想了一下,可是连一个苗头都想不起来。
现在他的脑海里在那之后的记忆,唯一记得就是他醒来之前的梦境。
虽然那个梦境是说的是他进入异世界后,但是仔细想来,梦境中的很多事情都不连贯,比如他不记得怎么去的烛火节,比如堂叔堂婶的脸是模糊的,这些在梦里意识不到不正常,但是现在想来,那些都只是梦。
梦吗?究竟是梦还是现实?还是都有?
穆祉丞没有依据,他只记得梦里的个别片段,在梦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个大祭司。
那个烛火节的大祭司,那个竹林里的大祭司,还有那个大祭司的大儿子……
穆祉丞感觉这一切就好像真的只是一场梦,如果不是有带队的队员跟他讲过去他参与任务时的事,穆祉丞简直就要以为从来没有发生过。
醒来的第五天,医生确认穆祉丞除了记忆力,别的都没有问题了,就让他出院了。
穆祉丞被家人接回家修养。
穆祉丞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在医院待着的几天,因为有些伤口还没拆绷带,也没有洗澡的条件,所以他这些天一直没洗过澡。
走进浴室,穆祉丞脱下上衣,转过身子面向镜子,看到自己身上除了有些红痕,伤口恢复的还不错。
这是什么?穆祉丞蓦然看到在他的肩颈处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印子,贴近镜子看清楚印子的样子,穆祉丞愣住了。
这……这不是梦里那个纹言族的图腾吗?在哪见过?
哦,对!烛火节的时候,他最后看到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那个手上就有这个图腾!
一条吐着信子的蛇缠绕着一根红色的蜡烛:
“幽蛇缠血烛,信子探幽焰,铭文蚀秘语,静燃禁忌誓。”
穆祉丞一下子联想到梦里见过的古籍里记载的这样一句话。
这不是梦!纹言族真的存在!那个诡谲的古村落居然真的存在!
穆祉丞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血液仿佛开始倒流。
大祭司……
……
现实世界的时间眨眼而逝,穆祉丞回来已经十天了。
白天,父母都出去上班了,妹妹也去上学了,家里只剩穆祉丞一个人。
“叮……叮……”
穆祉丞窝在沙发里,因为他受伤的缘故,正堂那边允许他这半个月都不用再进副本,经此一事,穆祉丞的父母把他看的很紧,不许他再做任何危险的事。
就在穆祉丞在家里待的百无聊赖的时候,门铃响了。
透过门口监控他看到是执事队的队长,穆祉丞打开门,让他进来。
这个队长一看就是经常出任务,他身材高大,穿着一件特质的长皮衣,脚上穿着黑色的靴子,脸上还有些小胡渣,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英朗的气质。
穆祉丞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随后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你好点了吗?”队长先开口询问。
“嗯嗯,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穆祉丞说。
“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我这次来不仅仅是为了慰问你,还有一件别的事”队长短暂停了一下,面色有些凝重,接着说“在你回来的那一天晚上,异世界的通道关闭了接近一半,然而就在昨天,异世界的通道全部都关闭了”
队长的脸有些严肃。
穆祉丞的眉毛骤然拧到一起,他知道这件事情很不同寻常,在他出生以前,异世界就已经存在,怎么会突然关闭通道?
“这……还有别的异常吗?是发生了什么吗?”穆祉丞问。
“通道关闭后没有任何异常发生,正堂在调查这件事的原因,如果他是真的彻底消失那自然是很好,可是就怕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队长叹了口气,随后身子微微倾斜向穆祉丞这边。
“我们从通道关闭那天就开始查,直到今天我们没有查到任何东西,唯一的异常就是你”队长的眼睛认真地看着穆祉丞“你参加任务超过21天还能出来,在你出来的当天通道开始关闭,我们认为这和你有关。”
穆祉丞没有说话,是巧合吗?可能吗?
穆祉丞好看的眉毛皱到了一起,他仔细思考着这件事情,但是关于半个月前发生的事,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一点。
“很抱歉,队长,我很想为通道的消失提供些线索,但是我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关于副本的东西一点都记不得了”穆祉丞还是坦诚地说。
队长看着穆祉丞的眼睛,知道他没有在刻意隐瞒什么,叹了口气。然后从身边带着的皮制的黑色背包中掏出了一件黑色的袍子。
“这件斗篷是你回来的那晚,披在你身上的,因为这件衣服明显是副本里的东西,所以部长要求我们把它带走研究”队长边说着边把衣服递给穆祉丞,“但是也很遗憾,我们什么也没发现,这件衣服就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穆祉丞接过队长递过来的黑袍,他一眼就认出来这件衣服就是梦里那个神秘的大祭司穿的衣服,看着那件衣服,穆祉丞突然觉得头很疼,仿佛有什么过去的记忆要汹涌进大脑,到最后又像潮落似的失去记忆,什么也没留下。
穆祉丞又平静下来。
看他这个样子,队长将已经凉了的茶一口气喝完后,最后对穆祉丞说“也许这件衣服可以让你想起来一些什么,我们希望你如果有想起来什么,能告诉我们,这很重要”,然后那个有些严肃的队长离开了穆家。
队长离开后,穆祉丞拿着那件袍子,盯着它看了好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大祭司到底是谁?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晚上吃过饭,穆祉丞回到房间,他又拿起那件袍子,他一看到那件袍子,他就觉得有种强烈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不仅仅来源于梦境中见大祭司穿过,而且隐隐中,穆祉丞觉得他肯定在别的地方见过,甚至很有可能和它的主人认识。
但是,这件袍子的主人是不是就是梦里那个大祭司呢?穆祉丞就不知道了。
夜里,穆祉丞又做了那个梦,只是这个梦的视角发生了变化。
在这次的梦里,穆祉丞看到的是大祭司的视角。
他从中看到了在烛火节晕倒的他自己,又看到了正在沸腾的药坛,竹林里站在小溪旁的他,黑色通道跟倒塌的祭坛……
穆祉丞的目光中最后看到的是那个摆着红色蜡烛的祭坛,只是祭坛残破不堪,仿佛被人为毁掉的样子。
从梦里醒来,穆祉丞发现枕头已经被眼泪浸湿了。
又是梦吗?这究竟是我的眼泪,还是那个大祭祀的眼泪?那个药坛煮的是什么?为什么祭台是倒塌的?“我”为什么哭了?
这个梦让穆祉丞有了更多的疑问,无论是他的视角还是大祭司的视角,这些梦里的碎片怎么都联系不到一块。
唉,还是太零碎了吗?到底怎么才能恢复记忆呢?穆祉丞想着,从他的床上起来,走到贴在墙边的衣柜前,把那件黑色的袍子拿在手里,然后又回到床边坐下。
穆祉丞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摩挲着衣服,意识却不禁开始游离……
他又睡着了。
“穆祉丞”
谁…是谁?
“穆祉丞,忘了我…”
“穆祉丞,你好好活着,要天天开心啊”
“这里太黑了,我们一块去外边好不好?”
“穆祉丞,我会玉石俱焚的,但是你一定要向死而生”
“不要!我不要回去!默肤!”
猛地一下,穆祉丞又从梦里惊醒。“默肤?默肤!是他!”
穆祉丞只觉得头疼欲裂,心脏疼的不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着马上要裂开了,又被一块重石压着,又疼又无法呼吸。
“啊……啊啊啊啊啊”穆祉丞痛苦的躺在床上,挣扎不停,被子被扯得乱做一遭,他想翻身找个舒服一点的姿势好能缓解疼痛,但是一不小心从床上掉了下来。
穆祉丞躺在地上,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抓住胸口,他想叫母亲,却连话也说不清楚。
约摸有五分钟,穆祉丞一直这样痛苦的躺在地上,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头发一缕一缕的耷拉在脑袋上。
随后疼痛开始慢慢减轻,穆祉丞慢慢松开紧握的双手,脑袋也开始慢慢放松下来。穆祉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就这样静静地躺着,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泪水从眼角向下滑落,落在耳后,垂到地面。
“原来是你……默肤……王橹杰”穆祉丞的脑袋已经不疼了,可是心脏疼的一抽一抽的。
穆祉丞恢复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