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

两人按部就班地完成了号脉、针灸和拿药的流程，等所有事情都处理妥当时，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悄然滑向了一点。王楚钦本想邀请外公一同吃顿饭，可看到老人依旧伏案忙碌，连头也不抬一下，便轻手轻脚地为他点了一份外卖，随后拉上周瑾禾准备离开。他们不愿打扰外公的工作节奏，只留下安静的诊室与他相伴。

王楚钦周周？

王楚钦乖乖？

王楚钦小宝？

王楚钦老婆？

车内，王楚钦一声接着一声地呼唤着周瑾禾的名字，声音从试探到焦灼，却始终得不到回应。直到检查结果出来，他的心猛地一沉——胳膊再次发炎了。之前的恢复训练耗费了无数心血，可最近训练强度太大，所有努力竟在一瞬间化为泡影。运动员的伤病一向难以逆转，每一次的康复与坚持，不过是为争取多撑一天、多健康一分。而现在，这一切都被打回原点，她又怎能不生气？那股压抑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窒息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王楚钦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保证不兼三项了。

王楚钦好嘛？你别生气了。

周瑾禾你是不是答应过我，要健健康康的？

周瑾禾奥运会结束后，我们做了那么多次理疗，吃了那么多药，可现在全因为这场比赛白费了！

周瑾禾我早就说过，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冠军，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

王楚钦可是，我在乎！

王楚钦我不能让冠军被其他国家夺走。

王楚钦再坚持几年吧，下一届奥运会之后，我就退役了。

周瑾禾你是退役了，但生活还得继续啊。你想想你的胳膊，还有你的膝盖，难道你打算退役后直接坐轮椅吗？！

周瑾禾的声音颤抖着，眼眶微微泛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真不明白，他怎么会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每一种情绪都像利刃，深深地刺入她的心底，愤怒与心疼交织在一起，让她无法平复内心的波澜。

周瑾禾如果……如果换作是我，你会愿意让我这样糟蹋自己吗？

望着周瑾禾那破碎却倔强的模样，王楚钦感觉胸口仿佛被什么狠狠攥住了一样，疼得喘不过气。他并非无动于衷，可是肩上的责任和国家交付的信任犹如千斤重担，将他牢牢束缚在原地，让他无法脱身。当周瑾禾用近乎决绝的语气抛出最后的问题时，他喉咙像是堵住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无法反驳，更无法改变——因为他清楚，自己的选择早已注定，即使心里满是酸涩与无奈，也终究回不了头。

周瑾禾你是不是过两天还要去印度比赛？

王楚钦是。

周瑾禾我不想逼你，但我也没办法坐视不管。如果你还要这样拼下去，那我们就先分开一段时间吧。你完成你的梦想，我过我的生活。

王楚钦什么意思？

周瑾禾话音刚落，王楚钦的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涌出了眼眶。他愣在那里，神情茫然，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对语言的理解能力，又或者，他只是不敢相信自己听懂了那个意思——那个在他心底盘旋已久，却始终不愿面对的答案。

王楚钦你是要……

周瑾禾不是！

周瑾禾你要拿命去换那些金牌，你确实做到了，但我不开心，我不愿意！

周瑾禾我知道那是你的梦想，我没有理由阻止你。既然暂时我们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那就先避开吧。你专心打好接下来的比赛，我好好上课，你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也希望你照顾好自己，我们都冷静冷静。

说完，周瑾禾推开车门，毫不犹豫地下了车。王楚钦见状立刻开门追了过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王楚钦你要去哪儿？

周瑾禾我回家。

王楚钦那我们一起回去。

周瑾禾我回我自己的家。

王楚钦我和你一起。

周瑾禾别跟着我了，你好好准备比赛吧。

周瑾禾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迅速钻进车里关上门，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车子启动后，她透过车窗望向远处模糊的街景，手指紧紧攥住背包带，眼眶再次湿润。而王楚钦站在原地，久久未动，脑海中不断回想刚才的对话，试图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可最终还是徒劳。他明白，正如周瑾禾所说，这是一道无解的难题。

那天，他在车里呆了很久，最后驱车来到周瑾禾家楼下，默默地为她点了外卖，确保她安全到家了才稍稍放心。随后，他给宋时宴发去一条简短的信息：

王楚钦照顾好你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