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云梦的水泽染成暖金色,也透过简陋的窗棂,洒在小小的茅草屋里。
小魏婴坐在一张小木凳上,捧着一个粗陶碗,正啊呜啊呜地吃得香甜,米粒沾了满脸。藏色散人坐在旁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手里拿着布巾,时不时轻轻擦去儿子脸上的污渍,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魏长泽坐在门口,打磨着一柄普通的铁剑,目光不时扫过屋外看似平静的山野,眼神锐利而警惕。重生的狂喜逐渐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压力。他们回来了,阿婴还好好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危机解除。那些来自未来的恐怖记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阿娘,吃完了!”小魏婴把空碗一推,奶声奶气地报告,然后扭着小身子就要往藏色怀里钻,“阿娘抱!”
“好,阿娘抱。”藏色散人立刻将软乎乎的儿子搂进怀里,感受着那真实的心跳和温度,心底那份失而复得的庆幸再次涌起,冲淡了些许凝重。
魏长泽看着这一幕,刚毅的唇角也不由得微微扬起,但很快又抿紧。他必须尽快恢复实力,更强,才能守护住这份温暖。
就在这时,他打磨剑身的动作微微一顿,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掠过心头。并非听到或看到什么,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微弱共鸣?很陌生,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一闪而逝。
他猛地抬头,望向西方姑苏的大致方向,眉头紧锁。是错觉吗?
与此同时,姑苏云深不知处,后山秘境。
青蘅君(男子)并非闭关沉寂,而是静坐于幽谷之中,周身气息却与往日不同,更添几分历经沧桑后的沉凝与洞察。他面前并无玉简,但他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映照着常人看不见的景象——那是来自未来血火交织的碎片,以及一道与他容貌相似、却更为苍老虚弱的魂影(未来时间线的青蘅君残魂)跨越时空的警示低语。
“……邪祟非此世之物……贪婪饥饿……吞噬灵机……心正则法正……‘问心’乃钥……”未来的残魂声音微弱却急切,不断强调着精神修炼与坚守本心的重要性,对抗那名为“域外”的恐怖存在。
现世的青蘅君面色凝重,他接收着这些断续却惊心动魄的信息,原本淡泊的心境掀起了滔天巨浪,却又被他强行压下,转化为更深沉的决心。他必须更快地参透并补全《问心》之法,为即将到来的劫难做准备。
云梦莲花坞,祠堂。
江枫眠与虞紫鸢并非收到先祖示警,而是他们自身——来自未来的灵魂已然苏醒,占据了此时年轻的身体!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从噩梦中惊醒的骇然与庆幸。他们清晰记得莲花坞被破、江氏几乎覆灭的惨状,记得那域外怪物的狰狞!
“水下!”虞紫鸢猛地起身,语气斩钉截铁,带着未来的凌厉,“西南角结界有疏漏,必须立刻加固!还有湖底,有东西在窥伺!”
江枫眠重重点头,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峻:“不止如此,家族内部……也需清理。”他们带着未来的记忆回归,清楚地知道哪些隐患必须提前拔除。
未来的莲花坞主母和三娘子,已然归来。莲花坞的规则,从这一刻起,悄然改变。
清河不净世,祭刀堂外。
聂明玦(少年身体,未来灵魂)猛地睁开眼,霸下刀身的嗡鸣与他胸腔中翻涌的戾气和战意共鸣。他记得自己最后爆体而亡的惨烈,也记得那场战争中聂家儿郎死伤殆尽的悲壮!
“父亲……”他看向祭刀堂深处,感知到另一道同样苏醒的、属于他父亲的狂暴战魂意念,两人虽未交谈,却通过血脉与刀灵达成了共识。
“杀!”聂明玦低吼一声,不再是少年人的迷茫,而是未来赤锋尊的决绝。聂家的刀,必须更快地磨利,以应对那场生存之战。
岐山不夜天,烈日殿废墟。
温若寒(现世身体,未来灵魂)缓缓睁开眼,眼底不再是纯粹的野心与贪婪,而是增添了一抹深切的疲惫、悔恨与前所未有的凝重。他记得温氏如何在膨胀的野心和域外低语的诱惑下走向毁灭,记得麾下子弟几乎死绝,只剩下……
他目光穿透宫殿,望向远处一个偏僻的院落。那里,一个脸色苍白、有些怯懦的小男孩——温宁,正小心翼翼地喂着兔子。
“这一次,不一样了。”温若寒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力量依旧重要,但他知道了正确的方向和使用方式。他要保住温氏最后的血脉,更要联合一切力量,对抗真正的敌人。那地火的力量,或许能成为助力,而非毁灭的引信。
兰陵金麟台,秘室。
未来的金夫人(现世身体)猛地惊醒,冷汗浸湿华服。她清楚记得家族如何在贪婪与背叛中倾塌。地宫的信物……她必须拿到,不是为了私欲,而是为了在未来拥有一份自保乃至反击的力量。她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各地异象频生,苏醒的并非先祖之魂,而是未来劫难中陨落的他们自身!带着惨痛的记忆与未尽的执念,他们重归于此世,决心扭转命运。
魏长泽收回望向西方的目光,心中的那丝共鸣感更清晰了些。那不是错觉,是同样经历过末日、灵魂被烙印的同类气息!
“藏色,”他沉声道,“看来,不止我们回来了。”
藏色散人抱紧儿子,眼神锐利起来:“那就联手。为了阿婴,为了这个世界,不能再重蹈覆辙。”
星火已燃,这一次,是来自未来的亡者,为自己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