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室内的谈话仍在继续,气氛却比初时缓和了许多。青蘅君与魏长泽就“异气”、“邪物”的特征及应对之法交换了更多看法,虽都未尽言,却已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初步共识——局势堪忧,需早做准备,并可有限度地合作。
藏色散人偶尔插言,提出一些关于符篆结界应对无形之敌的奇思妙想,虽天马行空,却往往能切中要害,引得青蘅君也微微颔首,蓝启仁则在一旁板着脸,偶尔哼一声,却也没再反驳。
就在这时,一名弟子在门外恭敬禀报:“宗主,清河聂氏宗主携少主前来拜访,已至山门。”
屋内几人皆是一怔。清河聂氏?他们与蓝氏虽无龃龉,但素来交往不深,聂老宗主更是多年未曾亲自出门访友了。
青蘅君与魏长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讶异与深思。今日倒是巧了。
“快请。”青蘅君恢复平静,吩咐道。
不多时,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聂老宗主龙行虎步而入,他身材高大,面容粗犷,周身煞气虽极力收敛,仍带着一股沙场淬炼出的悍厉之气。跟在他身后的,正是少年聂明玦,同样脊背挺直,眼神锐利如刀,小小年纪已有了未来赤锋尊的雏形。
“青蘅君,冒昧来访,叨扰了!”聂老宗主声如洪钟,拱手行礼,目光扫过室内,在看到魏长泽夫妇时,明显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察觉的波动。
“聂宗主大驾光临,云深不知处蓬荜生辉。”青蘅君起身还礼,语气温和,“这二位是……”
“魏长泽,藏色散人,旧识。”魏长泽简单自我介绍,拱手致意。
聂老宗主哈哈一笑,笑容却有些沉凝:“原来是魏兄弟和藏色姑娘,多年不见。看来今日老夫来得倒是巧,遇上故人了。”他话语似有深意,目光在魏长泽身上停留一瞬,仿佛在确认什么。
聂明玦也跟着父亲行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窗外廊下的景象吸引——那个刚才在竹林里见过的、活泼得过分的娃娃,正试图用那根糖葫芦棍子去够廊檐下挂着的风铃,旁边看顾他的蓝氏弟子一脸无奈。
聂明玦眉头下意识地皱起,觉得这小娃娃实在……太不安静了。与他聂家修炼时的肃杀氛围格格不入。
众人重新落座。聂老宗主性子直接,寒暄两句后便切入正题,所言竟与魏长泽方才所述大同小异!皆是察觉世道有变,邪异滋生,尤其是妖兽狂暴、甚或有形无质之敌出现,聂家刀法刚猛,却有时难以奏效,特来与蓝氏商讨,是否有强化心神、应对诡邪之法。
青蘅君心中波澜更甚。先是魏长泽,再是聂氏,皆是为同一事而来!这绝非偶然。他面上不动声色,将方才与魏长泽讨论的一些要点(省略来源)与聂氏分享,并再次提及了蓝氏正在尝试恢复相关古法。
聂老宗主听得极其认真,聂明玦更是目光灼灼。当听到“精神攻击”、“心神守护”等词时,父子二人眼中皆闪过亮光,这正是他们迫切所需!
就在几方就合作细节初步探讨之时——
“呜——哇——!”
窗外突然传来小魏婴响亮的哭声,打破了室内严肃的气氛。
众人皆是一惊。藏色散人第一个起身冲了出去。
只见廊下,小魏婴摔倒在地,手里的糖葫芦棍子也掉在一边,正委屈地大哭。旁边看顾他的蓝氏弟子一脸惊慌失措,连连解释道:“方才不知从何处窜出一只野猫,眼神凶得很,直扑小公子,我虽及时驱赶,小公子还是被惊吓摔倒了……”
那弟子说着,自己也心有余悸:“那野猫……样子有些怪,龇牙低吼时,竟让人心头一阵发慌……”
藏色散人已将儿子抱在怀里轻声安抚,检查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她与随后赶来的魏长泽交换了一个眼神——又是那种令人不适的气息!虽然极淡,且附着的只是一只普通野猫,但那种源自本能的恐惧与凶戾,绝非寻常。
屋内的青蘅君、聂老宗主、聂明玦也听到了弟子的话,神色皆是一凝。他们都非寻常人,立刻捕捉到了话中的异常。
“惊扰小公子了。”青蘅君沉声道,随即吩咐,“加强后山巡查,尤其是山林边缘,发现任何行为异常之生灵,即刻上报!
“是!”弟子领命而去。
聂老宗主浓眉紧锁:“看来,这些鬼东西的活动范围,比我们想的更广。”他甚至怀疑,那野猫是否是循着某种“气味”特意接近此地的。
经此一扰,众人心情更显沉重。合作的紧迫性再次凸显。
然而,仿佛嫌今日的“惊喜”还不够多。又一名弟子匆匆来报,神色甚至带着一丝惶恐:
“禀宗主,岐山温氏……温若寒宗主,亲临山门外!”
“什么?!”这一次,连青蘅君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温若寒?那个野心勃勃、近年来不断扩张势力、与各家关系紧张的岐山温氏宗主?他亲自来云深不知处做什么?
魏长泽、藏色散人、聂老宗主、聂明玦,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山门方向,心中疑窦丛生。
温若寒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云深不远处的山道之上。他步伐沉稳,周身气息依旧强大,却不再是往日那般咄咄逼人的燥热,反而内敛了许多,只是那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一种与在场众人相似的、洞悉未来灾难的沉重与……一丝寻求合作的审慎?
风暴的中心,似乎正悄然向姑苏蓝氏汇聚。而吓哭了的魏小婴,则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泪眼汪汪地看着这群突然变得无比严肃的大人们,还不忘小声抽噎着提醒:“娘……棍棍……阿婴的棍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