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寒带来的冲击尚未平复,云深不知处的山门仿佛成了风暴中心,接二连三地迎来不速之客。
先是云梦江氏的舟船靠岸。江枫眠与虞紫鸢联袂而至,两人神色同样凝重,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色与决断。他们一下船,便看到山门前这堪称诡异的阵容——青蘅君、蓝启仁、魏长泽夫妇、聂氏父子……气氛紧张得仿佛一触即发。
“江宗主,虞夫人。”青蘅君率先回过神来,上前见礼。心中却是波澜再起。
江枫眠拱手还礼,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魏长泽和藏色散人身上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未来记忆中的某些画面浮现。“青蘅君,冒昧打扰。近日云梦水域颇不平静,妖兽异动频繁,甚至出现……难以用常理解释的邪异之事。江某心中不安,特来与青蘅君商议,不知蓝氏可有察觉?”
虞紫鸢则更直接,她的目光锐利地看向藏色散人怀里的魏婴,又很快移开,语气带着惯有的冷硬,却并无恶意:“看来,不止我云梦一家遇上了麻烦。”
藏色散人见到旧识,虽然后来没什么交集,又是性格同样强势的虞紫鸢,倒是觉得有几分亲切,笑道:“三娘子,多年不见,脾气还是这么冲。看来大家遇到的‘麻烦’,都差不多。”
虞紫鸢哼了一声,却没反驳。
就在这时,藏色散人怀里的魏婴似乎被虞紫鸢那声冷哼吸引了注意力,停止了玩弄母亲的头发,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向她。虞紫鸢察觉到目光,也低头看去。看着那玉雪可爱、与自己记忆中那个后来无法无天又结局惨烈的少年截然不同的稚嫩脸庞,她冷硬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软化了一瞬,甚至极轻微地、几乎看不见地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最终却只是略显生硬地转开了脸。
江枫眠也看到了魏婴,目光温和了许多,对魏长泽道:“长泽兄,这是令郎?很是灵秀。”他语气中的感慨,只有身边的虞紫鸢能懂。
魏长泽拱手:“枫眠兄过奖,顽皮小子罢了。”
小魏婴似乎感觉到是在夸他,冲着江枫眠露出了一个灿烂的无齿笑容。
眼前这诡异的齐聚场面,以及各家首领那心照不宣的凝重表情,让青蘅君心中那个模糊的猜想逐渐清晰。他深吸一口气,环视众人,缓缓开口:
“诸位今日齐聚云深不知处,所言所虑,皆非寻常。实不相瞒,蓝某近日亦心神不宁,偶得先祖警示碎片,提及‘域外邪祟’、‘灭世之劫’。”他巧妙地将未来残魂的信息归结为“先祖警示”,继续道,“观诸位情状,想必……亦各有际遇,窥得些许天机碎片?”
他这话,相当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魏长泽沉声道:“确曾于险境中,得见一些……匪夷所思的未来幻景,尸山血海,邪物横行。”
聂老宗主哼道:“老子也梦到了!不然谁会大老远跑来找你们这些耍笔杆子、弹琴的商量怎么砍怪!”
江枫眠与虞紫鸢对视一眼,江枫眠道:“江某与内子,亦有类似……‘预见’。”虞紫鸢补充道:“清晰得让人无法忽视。”
温若寒虽已离去,但他的到来本身,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至此,虽然细节未尽,缘由未明,但一个惊人的事实已然摆在面前:在场各大世家的核心人物,竟都在近期,通过某种未知的方式,窥见到了未来那场恐怖的域外入侵,并因此齐聚姑苏!
这解释虽然离奇,但在修仙世界,并非完全不可能。天道示警、血脉传承感应、秘法窥得天机……总有各种玄之又玄的说法可以勉强解释。更重要的是,那迫在眉睫的共同危机,让这一切有了一个合理的出口。
“既如此,”青蘅君声音沉重,却带着一种领袖的决断,“劫难当前,非一族一派之事。我等既得天机预警,便不能坐以待毙。当摒弃前嫌,共商应对之策。”
“正该如此!”聂老宗主第一个响应。 江枫眠颔首:“愿闻其详。” 魏长泽与藏色散人自然没有异议。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风云际会”的宿命感,山道之上,竟又陆续出现了其他一些中小家族的代表!他们或许并未获得完整的未来记忆,但或是领地内出现了难以解释的诡异事件,牲畜发狂、地脉异常、小型邪物出没,或是依附的大家族异动让他们心生不安,竟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前来拜会一向中正平和的姑苏蓝氏,寻求指引或打探消息。
姑苏蓝氏,这个以往以宁静雅正著称的仙府,一时间竟成了整个修真界应对未知危机的无形中心。
蓝启仁看着络绎不绝的访客,头大如斗,只能强打精神,安排弟子引客、安置,忙得脚不沾地。
而核心的几人——青蘅君、魏长泽夫妇、江枫眠夫妇、聂老宗主父子,则移步至更加隐秘的议事堂。一场关乎此界未来的紧急磋商,即将在云深不知处悄然展开。
小魏婴被蓝氏弟子小心地带去休息,离开时,他还好奇地回头望了望那群神色严肃的大人们,小手挥了挥,似乎在说再见。而人群中的小古板蓝忘机,则被叔父吩咐去协助接待其他家族带来的、与他年岁相仿的孩子们,他的小脸绷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