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魏长泽夫妇于岐山为子谋划、准备深入险境之时,遥远的姑苏云深不知处,亦非全然平静。
蓝启仁发现,自家那个一向最守规矩、心无旁骛的侄儿蓝忘机,近来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
练琴时,那原本就精准无比的音律,似乎多了一缕难以言喻的凝练之力,偶尔流泻出的零星音符,竟能让旁听的弟子心神为之一清。但有时,他又会对着琴弦微微走神,浅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困惑。
一日课后,蓝启仁忍不住询问:“忘机,近日修行,可有所惑?”
蓝忘机端正行礼,小脸板着,迟疑片刻,才低声道:“叔父,音律……可能驱散阴霾,安抚惊惧?”他想起了那个在偏殿里,举着糖棍、笑容灿烂却又似乎很容易受惊哭鼻子的娃娃。若是那时,他能弹出更有效的宁静之音,是不是……
蓝启仁一怔,随即肃然道:“音律之道,在于修身养性,明心见性。若心正律纯,自有涤荡污秽、安抚心神之效。此乃我蓝氏《问心》之要义,你近日所学,正是根基。勿要好高骛远,踏实修行即可。”
“是,叔父。”蓝忘机垂首应下,将那份模糊的念头压回心底,练习得更加刻苦。只是那想要“守护”什么的意念,却悄然种下。
彩衣镇的“重逢”
与此同时,云梦江氏与姑苏蓝氏关于水域联防及符篆推广的细节磋商仍在继续。江枫眠需再次前往姑苏,虞紫鸢索性带着儿子江澄一同前往,顺便采购些云梦没有的药材。
行程定下后,虞紫鸢看着懵懂的儿子,鬼使神差地,又想到了那个在云深不知处有过一面之缘的魏家小子。她吩咐手下:“去打听一下,魏长泽夫妇可还在彩衣镇落脚。”
得知他们仍在镇上,虞紫鸢沉吟片刻,出发那日,竟带着江澄绕道去了魏家暂住的小院。
藏色散人对于虞紫鸢的到访颇感意外,但还是热情地将他们迎了进来。
小魏婴正蹲在院里看蚂蚁搬家,见到又来了一对陌生的母子,也不怕生,好奇地歪着头看。
虞紫鸢将手里一包姑苏特色的精致点心塞给藏色散人,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路过,顺道看看。这糕点,给孩子尝尝。”
藏色散人愣了一下,笑着接过:“多谢三娘子惦记。”
江澄则躲母亲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好奇又警惕地看着魏婴。他比魏婴大一些,已经有点小少年的模样,被母亲教导得要稳重。
小魏婴却主动凑了过去,举起手里刚捏的小泥人,藏色给他捏的,奶声奶气地炫耀:“哥哥,看!”
江澄看着那丑萌丑萌的泥人,又看看魏婴亮晶晶的眼睛,小脸一红,小声嘟囔:“丑死了。”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虞紫鸢看着俩小孩,对藏色散人道:“听闻你们去了岐山?温若寒那人……心思深沉,多加小心。”她这话,已是难得的关切。
藏色散人心中一暖,点头:“多谢提醒,我们自有分寸。”
短暂的会面后,虞紫鸢便带着儿子告辞离去。小魏婴还追到门口,挥着小泥人:“哥哥再见!”
江澄被母亲拉着走,回头看了一眼,没说话,耳朵却有点红。
岐山,最后的准备
客栈内,魏长泽仔细检查着温氏送来的法宝护甲。通体由暗火流金打造,轻薄却坚韧,表面铭刻着复杂的防火辟邪符文,尤其是心口与额前的位置,额外加固了藏色散人要求的、能增幅精神力量的特殊晶石。
藏色散人则一遍遍推演着准备用于深渊的大型净化符阵,并将《乾元蕴灵诀》的前半部反复研读,确认其确为玄奥正派的养魂固本之法,心中稍安。
小魏婴似乎察觉到父母不同寻常的严肃氛围,变得格外乖巧,不吵不闹,自己玩着温逐流不知从哪找来给他的、几个不怕火炼的奇异小石子。
“明日,我们便下去。”魏长泽替妻子理好护甲的衣领,目光沉重,“无论发生什么,紧跟在我身后。若事不可为,立刻撤离,一切以保全自身为重。”
藏色散人点头,握住丈夫的手:“为了阿婴,我们一定要成功。”
夫妻二人目光交汇,充满了对未知危险的警惕,以及对儿子未来的坚定期盼。
姑苏,寒室。 蓝忘机结束了一日的修炼,窗外月色如水。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古琴的琴弦,心中那缕想要音律更有“力量”的念头再次浮现。他闭上眼,尝试将今日修炼《问心》口诀所得的一丝纯净心力,融入一个最简单的音符之中。
“铮……”一声极轻却异常清澈透亮的琴音溢出,仿佛能驱散夜的微凉。
小古板不知道,他这无意中的摸索,正悄然呼应着远方岐山地火深处,另一对父母为子奋战的决心。
而彩衣镇小院里,玩累了的小魏婴已然睡熟,怀里还抱着那个丑萌的小泥人,嘴角带笑,仿佛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危机与温情,抉择与成长,在相隔遥远的不同地方,同时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