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大军开赴前线,云深不知处并未因此而沉寂,反而如同一个高速运转的心脏,将力量源源不断地输往各方。藏色散人坐镇中枢,不仅要协调各方资源、处理海量信息,更要主持研究院的工作,压力巨大。
魏婴被父亲严令留在后方,心中虽有不甘,却也明白自己修为尚浅,上前线反而添乱。他眼见母亲日夜操劳,各地噩耗不断传来,那股想要做点什么、贡献力量的念头越发强烈。
他不再满足于完成日常的功课修炼,开始整日泡在母亲的符篆工坊里,帮忙处理材料、打下手,同时如饥似渴地翻阅着母亲的研究笔记和那些从星辰塔带回来的、他勉强能看懂一二的古老残卷。
藏色散人研究的主要方向是如何强化、改良现有符篆阵法以应对邪祟,多是堂堂正正之法。而魏婴的思维却更加天马行空,他常常对那些被标注为“危险”、“不稳定”、“偏门”的废弃思路和残缺符文更感兴趣。
尤其是几枚记录着某种利用阴煞、怨气等负面能量构筑符文的残破玉简,引起了魏婴极大的好奇。这些法门被视为邪道,为正统所不容,但魏婴却发现,这些符文在面对邪祟时,似乎能产生某种奇特的克制或干扰效果?只是极不稳定,极易反噬施术者。
“娘,为什么这种用怨气画的符,好像对那些黑乎乎的东西特别有效?但是又好容易炸掉?”魏婴举着一枚自己偷偷临摹、却画得歪歪扭扭的黑色符文问道。
藏色散人正在绘制一批紧急的“清心符”,闻言抬头,看到儿子手中的东西,眉头微蹙:“阿婴,此类符箓驾驭负能量,凶险异常,极易侵蚀心神,非正道所为,不可深究。”她深知儿子跳脱的性子,生怕他误入歧途。
“哦……”魏婴瘪瘪嘴,放下那枚符文,但眼中的好奇并未熄灭。
他想起前世零碎记忆片段中,那个被称为“夷陵老祖”的自己,似乎……就很擅长利用这些“邪门”的东西?虽然记忆模糊,但那种仿佛本能般的熟悉感,却让他对这些偏门符文的运作方式有着超乎常人的理解。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萌生:既然正道符篆威力有其极限,那能不能……用一种更“坏”的东西,去对付那些最“坏”的邪祟?就像用毒蛇的毒液去解蛇毒一样?
“驱邪”还是“招邪”?
数日后,云深不知处后山一处偏僻的演练场。
魏婴鬼鬼祟祟地摸了出来,手里攥着几张新画的符篆。这些符篆用的不是朱砂,而是他偷偷收集来的、混合了少许自身灵力的墨汁,他发现自己灵力似乎对负面能量有独特的亲和与压制力,符文结构更是融合了那几枚残卷上的诡异线条和他自己的“改良”。
他想试试效果。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张符篆贴在一块用来测试的木桩上,然后躲得老远,掐诀激发。
嗡……
符篆没有像预想中那样爆炸,而是骤然弥漫出一股阴冷、令人不适的黑色雾气,雾气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怨魂在嘶嚎!那木桩被黑雾笼罩,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崩解!
“哇!”魏婴吓了一跳,这威力……好像有点大?而且这气息,怎么感觉比邪祟还像邪祟?
就在这时,不远处巡逻的一队弟子被这边的阴冷能量波动吸引,迅速赶来:“何人在此?好重的阴邪之气!”
当他们看到场中弥漫的黑雾和那腐朽的木桩,以及旁边站着、一脸做贼心虚的魏婴时,脸色顿时大变:“魏公子!你……你这是在修炼什么邪术?!”
“我不是!我没有!”魏婴连忙摆手,想要解释,“我是在研究怎么打怪物……”
但那浓郁阴邪的雾气和他手中另外几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符篆,实在缺乏说服力。
事情很快闹到了蓝启仁和藏色散人那里。
蓝启仁看着那残留的阴邪气息和腐朽的木桩,气得胡子直抖:“胡闹!简直是胡闹!竟敢私研如此阴毒符箓!魏婴!你可知这是邪魔外道之行径?!”
藏色散人也是心惊肉跳,她仔细检查了那符篆残留和魏婴手中的半成品,脸色变幻不定。她能看出,这符篆的核心原理确实诡异凶险,但其结构之中,又隐隐蕴含着一种她无法完全理解的、对负面能量的精妙驾驭和转化,甚至……有一丝微弱的净化意味?这绝非寻常邪术可比。
“启仁兄息怒。”藏色散人拦住就要请家法的蓝启仁,将魏婴护在身后,“阿婴,你老实告诉娘,这符篆,你是如何想出来的?”
魏婴见娘亲没有立刻责骂,稍微松了口气,磕磕巴巴地把自己结合残卷和“灵感”的想法说了出来,重点强调:“我就是想用坏东西打坏东西!没想学坏!”
藏色散人听完,沉默良久。她看着儿子那双清澈却带着执拗的眼睛,又感受着那符篆中奇特的力量,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想起了丈夫前世零星提及的、关于儿子后来那惊世骇俗的“鬼道”……难道,阿婴的天赋,竟真的在于此道?这种离经叛道、却又似乎卓有成效的力量,究竟是福是祸?
“启仁兄,”藏色散人最终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此事容后再议。这些符篆我先收走研究。阿婴,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允许,绝不可再私自绘制此类符篆,更不可在外人面前显露!听到没有?”
魏婴见娘亲神色严肃,连忙点头:“听到了!”
蓝启仁虽仍不赞同,但见藏色散人似乎另有考量,也只能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藏色散人将魏婴带回工坊,仔细询问了他绘制符篆时的每一个细节和感受。越是深入了解,她心中的震惊越甚。魏婴的这种“天赋”,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对阴邪能量的感知和驾驭能力远超常人,甚至能无意识地平衡其中的暴戾反噬之力。
这或许……是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充满危险却可能通往强大力量的道路。
“阿婴,”藏色散人郑重地对儿子说,“你发现的这种力量,非常特别,也非常危险。它就像一柄双刃剑,能伤敌,更能伤己。在完全弄清楚如何安全地掌控它之前,答应娘,不要再轻易尝试,好吗?”
魏婴似懂非懂,但能感觉到娘亲的担忧和严肃,认真点头:“嗯!阿婴听话。等娘亲研究好了,阿婴再学!”
鬼道的种子,已然因魏婴的好奇与天赋,以及前世残影的影响,悄然埋下。只是这一次,它的萌发,将在母亲的密切关注与引导之下,或许会走向一个与前世截然不同的方向。
而这股初显峥嵘的、游走于正邪之间的力量,又将在这场人族存亡的战争中,扮演怎样的角色?无人知晓。唯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