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外面没动静了,白玖小心撩开帘子一角,探出头来。发现一个人影都没了,绝望的尖叫道:"我怎么落单了?!"
还没叫完,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正是受了伤的猎妖人往马车这边跑过来。白玖想起文潇的话,站在马车上,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腿却不由自主地打战。
"你逃不掉的!"声音很大,就是听着有些虚。
猎妖人闻言笑起来。
"你别看我只是个小孩子,我很厉害的!你笑什么笑?!"
"我不是笑你是个小孩子,我笑的是根本没想逃啊。"
白玖见裴思靖和卓翼宸赶来,立刻有了底气,挺胸叉腰,得以大笑:"你逃不掉了!我厉害的偶像小卓大人到了!"
猎妖人却笑的越发阴险:"我本意就是要把你们引至此处。"
话音刚落,屋顶、街道、巷角……数十个黑衣人出现,将三人团团包围。
白玖笑不出来了。
何明珠也有些笑不出来了。
她坐在小板凳上,小口小口的喝着粥。面前的两个人看着她——一个笑容和煦,一个面无表情。
“你们是不是吃不惯啊,不如我们去——”话没说完,被木偶师打断,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缓缓道,“我记得你说你想时光倒流.....”
“你还记得啊,那个不作数的,我现在希望你开心。”
求求你忘了吧,记性倒也别那么好啊!
“我最近确实有件开心的事,你要不要听听。”
“不用了吧,我没有打听别人隐私的习惯,距离产生美。”何明珠只觉得自己快跪了,真要打起来,两个打一个,有点不妙啊。
“好吧,何姑娘既然这么说,那我就等事情成功了再和你分享这个喜悦。”木偶师似乎很开心,大笑起来。
何明珠看向裴思恒,发现他呆滞的眸子里多了一分神采,很快又消失不见,随后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仿佛为木偶师高兴一般。
“那我就祝您马到成功,天色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家里人该担心了。”她说着起身,对着他们行了一礼,朝着门外走去,直到走出门外都没听到身后的人出声,她快步奔跑起来,到了人来人往的天都长街,才仿佛新生一般。
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可以把死去的人变得如活人一般灵动,肯定实力不俗。她先去了趟辑妖司,本来想借着朱厌的能力把那人拿下,结果被告知不在,辑妖司现在重建,兵力不足、武力不足,她担心剩下的士兵莽过去再团灭了,就没说具体的事,只是让站岗的士兵等卓翼宸回来了告诉他,何明珠来找他有急事。
何明珠来到崇武营让人拿着令牌去通报,她刚到崇武营大厅,甄枚便大步流星的朝她走来。
“甄枚,天都居民区育婴堂有妖或者邪修,我看到了裴思靖的弟弟,他活了,不对.....也不能这么说,是被控制了,那人是个木偶师!”
“木偶师?”
“对,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他身边有个和裴思恒一模一样的人,之前再天都城内演过木偶戏,似乎要做什么危害天都的事。”她语速很快,路上跑的急匆匆的,出了一身汗,头发也有些乱了,发髻上的珍珠流苏都缠起来了。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甄枚垂眸看向她,目光从她的脸上转移到那还在不停摇晃的流苏上。
“他目前似乎并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但也只是目前,我现在还有些后怕,育婴堂的孩子们我已经让他们去温府了。若是你去辑妖,一定小心。”
“知道了,我会派几个崇武营的士兵在温府戒备,免得他对你下手。”甄枚说着抬手将那珍珠流苏簪轻轻整理好,但动作很快、很随意,眼前的人并没有察觉,“我会带人去查探,你最近不要随意外出。”
“好。”何明珠听见他同意了,松了口气,身子软下来,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喝点茶。”甄枚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润润喉。”
何明珠接过,发现是她最爱的红茶,温度也刚好,愣了一瞬,小酌一口,把杯子放到桌子上。
“谢谢,我好多了,我先回去了,那群孩子们还在温府。”
文潇和赵远舟跟着侍卫长来到一处僻静的巷子,赵远舟看到侍卫长手中多了一个拨浪鼓,便知晓了对方的身份,直接道出来:“离仑,你又在玩寄生那一套。”
侍卫长嘴角勾起诡异弧度,语气愉悦、窃喜、还有孩子般的得意:“才看出来吗?没了破幻真眼,是不是很不习惯?”
文潇听见赵远舟念出的名字,心中猛地一震。这个名字是导致了她八年噩梦的源头,可是杀了师父的离仑不是已经死了吗?
离仑看着赵远舟将文潇护在身后,晃了晃手中的拨浪鼓——无形的声浪袭来,无孔不入。
文潇感觉耳边一阵巨大的嗡鸣,不禁捂住耳朵,跌倒在地。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赵远舟挡在她身前,她怕是要经脉俱损、七窍流血而死了。
嗡名声突然骤减,耳边什么声响都消失了。只有她自己剧烈的喘息声,文潇睁开眼,发现她好像回到了师父殒命的那日。
她抬头寻找师父,先看到一道清瘦的身影倒在地上,那赫然是八年前的自己。接着她看到师父立在礁石上,与黑衣离仑对峙。那是她晕倒后不曾见过的场景。
师父吹走短箫,发出大荒歌谣的曲调,白色的光芒自短箫中发出,幻化成旋转的光圈,朝离仑飞去。文潇隐约听到了她师父对离仑的判决,离仑好像不服......
紧接着画面越来越模糊,等再次清醒时对上了师父那双浑浊的双眼.....泡在海水里的身体.....一望无际犹如墨汁的大海。
文潇回过神来,看向离仑的眼神里充斥着恨意。
“她好像快想起来了.....不如让我帮帮你。”侍卫长声音玩味,身影瞬移到文潇面前,眸子呈金色。他拉进文潇,牢牢的盯着她。文潇在他的注视下,眸子一阵刺痛,同样发出一道光芒。
赵远舟猛地朝离仑出手,离仑顺手推出文潇作盾,赵远舟只得接住文潇。离仑趁机倒跃而出,拉开距离。
“没事吧?”
文潇听到赵远舟有些担心的声音,松开双手,抬眼看去——只见一个高挑清瘦、面容苍白的英俊男子,他手持拨浪鼓,身上的黑衣无风自动,像妖异的水草。
离仑笑道:“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文潇回头看赵远舟,刚要开口却说不出话了,她看见的是赵远舟的真身。
他一身妖异夺目红衣,满头白发飞舞,雪白的肌肤,异常猩红的双眼。脸上也有红色符文印记,宛若嗜血恶魔。
“朱....朱厌.....”
离仑满脸兴奋,甚至带着一丝期待,期待文潇直接被赵远舟当场吓死:“怎么样,害怕吗?”
离仑摇晃拨浪鼓,每摇晃一次就发出透明的震荡波。文潇看见赵远舟身上如烈焰一般的妖气,形成一个屏障,将她护在身后。
“你到底想做什么?”
离仑看着赵远舟发怒的眼神,笑了笑:“只是想和老朋友叙叙旧罢了,你这么护着她,认识明月可比她早,她可是差点死在你手里,若不是我,怕是日日受戾气侵蚀之苦。”
赵远舟闻言脸上有几分愧疚,突然想到什么,神色一变:“中计了。”
文潇也迅速反应过来,拉了下赵远舟的衣袍,急道:“调虎离山,你快去帮小卓!”
“我和你签了血契,必须保护你,那边是崇武营的人,不是妖,没有法术,卓翼宸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你故意现身,就是为了把我引开?”
离仑闻言皱眉,不屑道:“愚蠢的崇武营,他们不配你动手。”
赵远舟冷哼一声:“动手还要讲般配?”
“天地万物,皆要般配。她这个没有神力的神女和你并肩站在一起就不配,这个碍眼的大荒笑话,早该死了,不如我替你杀了?”
赵远舟周身妖气浮动,声音含着怒意:“你可以试试!”
文潇从赵远舟身后走出来,声音带着冷意:“不用你护着我,我和离仑之间的血海深仇,今日正好做一个了断!”
离仑闻言轻蔑一笑:“就凭你?凡人之躯、蜉蝣之姿,了断,自我了断吗?”
文潇做出战斗姿态,突然眼睛一阵刺痛,不禁弯下了身子。
赵远舟将手覆在她眼上,文潇感觉眼皮一阵温热。
“凡人之躯无法过长时间破幻真眼.....”
“你是怕她看到你真正的样子吧......”
离仑对他俩的举动更加不满,他和朱厌在一起的时候,赵婉儿插进来。后来认识了明月,他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朱厌还去找赵婉儿,甚至多了一个文潇。
这样想着他突然飞身跃起,朝着文潇攻来。却被文潇猛地撒了一把药粉。离仑迅速倒跌回身,变回侍卫长的样子,他挣扎了几下,倒在地上。
“走!”文潇趁离仑分神,拽起赵远舟就跑。
“又是这招?”
“白玖配的加强版涣灵散,专治各种不服。”
文潇边跑边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狡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女子报仇随机应变。”
赵远舟无奈笑笑,感受着手中的温度,随后他的手掌也仅仅将文潇的手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