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战乘黄

何明珠被带到了‘育婴堂’，准确来说是一处幻境中的育婴堂。

她被木偶师治好伤后，被带到院子，让她与那些被做成木偶的孩子们玩。

“明珠姐姐——我们玩老鹰抓小鸡啊。”

“明珠姐姐....我想学学问....以后帮助姐姐.....”

“永远跟姐姐在一起......”

“我要变得很厉害保护明珠姐姐和大家......”

“希望何小姐无病无灾、福泽绵长，希望育婴堂的孩子们.....平平安安、健康长大.....”

她看着这些孩子，他们有的可以简单跟她对两句话，有的只能反复的说自己的心愿。

“你看他们每个人都实现了自己的心愿，你不说自己的心愿，但是我那天看到你，那么开心.....我想你大概也希望那欢乐的时光成为永恒.....”

木偶师停在她身边，转头笑吟吟的看着她。

何明珠只觉得自己好难过好难过，又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死了这么多人.....她应该以自保为先，毕竟实力悬殊.....但是.....这些孩子不应该就这么死去，她这样想着，看向木偶师，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木偶师疑惑不解道：“你为什么笑着哭？”

“......喜极而泣.....我很喜欢你送我的这份礼物。”她说着用手帕捂住嘴，眉眼带笑的看着他，“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乘黄。”

乘黄见她这样，嘴角带笑：“你喜欢就好。”

“这些是有自己的意识吗？我之前看你的徒弟裴思恒公子，与他们不同。”

“阿恒是我的得意之作，自然不同。”

“乘黄，那我也想他们如阿恒一般，你可以教我吗？”

弯月悬空。

夜已深，辑妖司四下寂静裴思恒坐在树下，静静的看着远处模糊的山峦。山峦起伏，如同一只潜伏在黑夜中的巨兽。

辑妖司的气氛有些低迷，裴思靖今天见到了裴思恒，他对她说了一些戳心窝子的话，让她陷入了若是那天听完弟弟说的话、相信弟弟是不是就是另一种结局的自责与愧疚中。

裴思靖听见脚步声，主动开口道：“你为何一直对妖这么好？人、妖殊途，本就该势不两立。”

文潇坐到她身边看着她：“人有人性，妖也有妖性，万物皆分好坏。人们总说人、妖殊途，但殊的是外在，而非本心。人们总是把‘不同’当成恶，这才是偏见。”

裴思靖看着文潇，眼中满是孩童般的茫然：“是吗？我从未了解过妖。”

文潇闭上眼：“嘘，你听。”

隐有低低的诵经声传来，掺杂在风声中，那是英磊站在他房门外那个小佛龛前念经，超度无辜亡魂的声音。

“你看小山神虽是妖，但也有一颗慈悲之心，为逝者诵经超度。妖和人间，并无不同。善恶皆有，共生共存”

一直以来，她被灌输的信念都是人、妖不能共存，妖皆恶，诛杀妖孽，保家卫国，守护百姓。可如今看来，妖与人皆有善恶，崇武营一味杀妖，又与恶妖杀人有何不同？天造万物，不分贵贱，恶妖杀人为恶，人杀善妖是否也为恶？善与恶的定义又是什么？

裴思靖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在瓦解，或许在某个瞬间轰然崩塌，真如此.....她不知要如何面对.....

天都城大街上，春柳和春桃发着寻人告示，自小姐失踪已经一下午了，她在大理寺报了案，又去找了崇武营的甄枚大人后，就一直在发寻人告示了。

府中的下人都在天都城寻找，只是到现在都没消息，她急的感觉头发都白了。

温宗瑜下午回来之后，又匆匆出去了，也找不到人，一时间府里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

另一边，崇武营地牢内，带着面具的军师将桌面上的东西全扫下去，怒吼道：“怎么会让妖掳走！！！”

“老师，您消消气，刚成了几个实验体，不如派他们去将人救回来？”

军师闻言握紧了拳头，几番挣扎，看向甄枚道：“不行，计划不容有失，辑妖司是不是在调查这件事？”

“是。”

“多给他们一些消息和便利，让他们快点和那个妖怪对上，把人救回来！”

甄枚欲言又止，答：“是，学生这就去。”

辑妖司，白玖拿着一张寻人启示跑过去，大喊：“不好了！我姐——”

话没说完，文潇立刻做出噤声的手势，拦住二人，压低声音：“嘘！别提那个字。”

白玖一听，顿时哭出来，文潇和裴思靖见他这样看过来，询问他出什么事了？

白玖抽噎道：“我姐姐让歹人掳走了，已经一下午了，告示发满天都了，结果到现在也没消息，春柳说屋子里有打斗痕迹，还有血......”

“可是得罪了什么人？寻仇？医闹？”

“都没有，我姐姐对下人大方，还救助育婴堂的孩子们，对铺子里的伙计也好。我师父更是与人为善，医术高明，不可能有仇家....报复.....”

几人正说着，一支箭直直射到柱子上，裴思靖去追射箭的人，文潇将箭矢上的纸条拿下来——人在妖手里。

文潇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裴思靖这时走过来，对着文潇摇头——没抓到人。

“你姐姐有消息了，她在此次凶案的妖手里。”

“什么，谁在妖手里？”英磊跑过来，看到告示，一把抢过来，看到上面写的东西，急道，“她、明月，在妖手里？”

“木偶师手里？”

"是乘黄手里。"

赵远舟和卓翼宸并排走来，赵远舟拿出一张地图，指向一个地方，敲了敲："他在这儿。"

卓翼宸看着被指的地方，蹙了蹙眉："观象台？"

育婴堂内，何明珠一身白色精致衣裙，笑容明媚的看着乘黄，隐在袖子的手指微动，两个小孩做出一样的动作，随后跳了一直欢快的舞蹈。

"你学的……不错。"乘黄挑了下眉，看着她，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有客人到了……"

"客人？"

乘黄一挥袖，凭空出现一个水镜，镜中是卓翼宸、赵远舟、文潇三人。紧接着又一挥袖，是演武场的裴思靖和白玖二人。

"你不是想知道如何做人偶嘛？"乘黄笑着看向水镜中的裴思靖，袖子一挥，两人来到裴思靖面前。

"姑娘，买人偶嘛？"

裴思靖看到何明珠想要叫人，被何明珠一个眼神制止，她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目光落到另一个人身上，厉声道："你是乘黄，为什么把阿恒变成妖怪？"

乘黄笑了，道："不是我，是他自己，我只是听到了他的心声，顺从了他的意愿。你应该从未听到过吧？我每到一个地方都会聆听世人的愿望，然后选一个执念最强的人替他实现。你弟弟的执念远超众人，你知道是什么吗？"

乘黄的话令裴思靖想起刚入阵法时，裴思恒对他说的话，还有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她红着眼，神情落寞："他想变得更强大，超越我，取代我，夺回所有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这话听的何明珠直蹙眉，毕竟第一次见裴思恒时，他每每谈起裴思靖时，那眼里亮着的光，崇拜、敬佩做不得假。他想做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取代，只是想帮裴思靖分忧，不让她这么累。

思索间，裴思靖通过沙漏看到了裴思恒的执念，乘黄在旁边不断蛊惑裴思靖说出自己的愿望。

"我愿意。"

白玖的耳朵紧紧贴着日晷，听到他们的话，拼命喊道："裴姐姐，你别相信他！让我进去！！！"

何明珠听着白玖的声音蹙眉，心中焦急，她看着裴思靖身上渐渐散出一些光，似乎有另一个"她"正从她身体中抽离。

"原来是这样嘛……"何明珠看向乘黄，眼神一凛，十根手指上缠绕了带着墨蓝色光晕的线，手指微动，育婴堂十五个人偶齐齐出现。

此时日晷外，白玖的手被锋利的边缘划破，流出鲜血。鲜血染上日晷的一瞬，白光一闪，白玖的身影凭空出现，砸中乘黄，手中的沙漏脱离。

何明珠立刻控制着人偶带着白玖和裴思靖雨远离乘黄，她挡在两人身前，接过小梅递过来的沙漏。

她用力将沙漏破开一角，沙漏破裂，沙漏中的光汹涌而出，重新回到裴思靖身上。

"姐姐！"白玖看着挡在他身前的身影喜极而泣，还没开口询问，就看到何明珠手指微动将沙漏中的光引到自身。

乘黄将十几个人偶打飞出去，看向何明珠愤怒道："我教你制作木偶控制木偶，你竟敢骗我！背叛我！"

"你罪有应得，害死这么多无辜的人，还妄图得到神女的原谅！"她说着把沙漏扔给白玖，控制这木偶迎上乘黄，与他打斗在一起。

她不断地模仿初代神女，利用乘黄对神女的愧疚与爱意，学到了如何控制木偶的方法。虽然没见过初代神女，从只言片语和乘黄的反应中也能猜出神女是个沉鱼落雁，外柔内刚，心怀大爱的女子。

不然也不会知道因为乘黄滥杀无辜为她续命后，选择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

白玖拿着沙漏扶着裴思靖，神色焦急的看着远处打斗的一群人，虽然何明珠人数上占优势，但那人数都是老弱妇孺。

他虽然心中疑惑何明珠身手为什么这么好了，还有脸上的诡异的纹样，但是无论姐姐变成什么样，她都是他姐姐。

白玖如今只能期盼裴姐姐快点恢复或者大妖和小卓大人快点来，去帮姐姐打败那个妖怪。

何明珠的手已经被墨蓝色的丝线勒出血，虽然她刚才吸取了一些沙漏里的愿力来提升自己，但面对的毕竟是自初代神女时期就活着的大妖。

乘黄一把将堂长妈妈的人偶打倒在地，随后一脚踹飞何明珠，她飞出去十多米远，摔倒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吐了就血。

"姐姐——"白玖跑到何明珠身前，他看了眼朝着他们围过来的大多是小孩的人偶，忍着害怕将她扶起来。

"小玖，躲起来……"何明珠说着伸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但手已经被丝线割的鲜血淋漓，反而在脸上擦了更多的血迹。白玖想起沙漏里的光，慌忙将沙漏递过去，希望这个对姐姐有帮助。

乘黄看向裴思靖，笑了一下，他伸手将白玖手里的沙漏吸到手里，转身，他身后多了一道人影。

裴思靖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神智，只是身体虚弱，原本带着冷意眸子在看到裴思恒的一瞬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