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耕

春柳拿着篮子走进育婴堂，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眼里泛着泪光，嘴角勾起一抹笑，她来到正屋将篮子里的东西拿出来——那是一个个的牌位，不多不少正好十五个。

摆好后她跪到桌前，狠狠地磕了几个头，声音哽咽："堂长妈妈，弟弟妹妹们，杀你们的妖已经死了……"

“妖死了，可你们也回不来了……”她喃喃自语，眼泪终于决堤，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我慢慢地听，雪落下的声音……闭着眼幻想，它不会停……你没办法靠近——”婉转的旋律从小声吟唱中流淌而出，却在下一瞬戛然而止。何明珠垂下眼眸，凝视着手中的珠子，思绪忽然被牵引进记忆深处。一颗花色奇异的珠子浮现在脑海中，那熟悉的画面让她微微一怔，歌声断停。

离仑见歌声停了，睁开眼问道：“这一首曲子完了？”

很新奇的曲子，就是感觉唱的没头没尾的。离仑嘴角带着笑意，看起来心情很不错。虽然何明珠唱曲子是为了与他套近乎，从他口中得知辑妖司奸细的名字，但是对于她的讨好，他还是很受用的。

“离仑，大荒之中可有一颗珠子，外观炽烈如火，艳若晚霞……大约这般大小！”何明珠一边说着，一边急切地伸手比划了一下，声音里透着几分迫切，仿佛正在追寻某种至关重要的答案。

离仑食指微屈托于下颌，沉吟片刻："你这形容倒像是龙鱼族的凤凰珠，你问这个做什么？"

"凤凰珠……龙鱼族……"她心中一慌，问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你说这个珠子有没有可能龙鱼族不喜欢了，然后随手扔了，再有人捡到了？"

离仑露出看傻子的眼神，低声道："此乃龙鱼族秘宝，世间仅此一对，你觉得会随意丢弃吗？"

"一对？"何明珠闻言，抓住离仑的手，心中已有了答案，但还是不死心问道，"那在什么情况下你会送出去一颗？"

"你这两天总给我念些家国的诗，我记得人间有首情爱的诗……叫凤求凰。"

何明珠浑身一僵，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眼中没了光彩，浑身瞬间失了力气，指尖冰凉。

"明月！"离仑接住即将倒下的人，神情焦急的看着她，为什么说着说着话突然就这样了，"你怎么了？"

何明珠摇了摇头，看了眼他身后无边无际的黑暗，神情痛苦又茫然，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天好黑啊，我都看不清你了……"

看不清的哪里是离仑，看不清的是她姐夫温宗瑜啊！

当年那页纸是她从温宗瑜那里拿的，才有了她去大荒寻药的事，没想到龙鱼族的妖，让他碰到了，骗了人家感情，因果循环……偏偏让何明玉丢了命……

可是他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说不知道！

周围的景物开始如雾气般模糊，心口的沉闷感愈发强烈，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拖拽着千斤重担。她颤抖着抬起手，试图触碰离仑的脸，指尖还未触及，意识便已如断线风筝般坠入了黑暗，身体无力地瘫软下去。

"明月！"

赵远舟将白玖唤醒后，两人发现卓翼宸不见了。与众人汇合后，将棺材铺里里外外找了个变都没发现卓翼宸的身影。

人不可能凭空消失，细细查探后，赵远舟发现了卓翼宸留在棺材上的血，英磊闻了下，更加确认这是冰夷族的血。

文潇从棺材里发现了一条红绳，递给英磊，英磊拿过去看了看只觉得奇怪却看不出什么。白玖感叹早知道带条狗了。英磊不忿，与白玖打起嘴仗。

赵远舟突然翻身进棺材体验一下躺尸的感觉，还邀请文潇一起。文潇拒绝，推荐白玖。

白玖闻言手快摇出残影了，赵远舟像拎兔子一样将他拎过来，拽进棺材。棺材盖上，白玖声音消失。

文潇敲了敲棺材，里面毫无反应，打开后，果然空无一人。

卓翼宸从一个满是潮湿味的地牢醒来，他不动声色的半眯着眼观察四周，突然响起铁链声。一个身着青衣容貌娇俏的女子，拿着一条铁链走来，准备将他绑起来。

卓翼宸忽然睁开眼，敏捷躲开。

"你竟然醒着？"

下一秒，她朝着卓翼宸弹出几颗红色珠子。卓翼宸闪身躲避，珠子射在墙上，冒出红色烟雾。

卓翼宸吸入烟雾，浑身发软，单膝跪地。他死死盯住她，看着她那对妖异的双瞳："你到底是谁？"

"青耕。"

"妖？"

"不错，没了云光剑，你如今只能受制于妖。不过你胆子真大，竟然孤身犯险，不愧是冰夷后人。"青耕声音清亮，语气轻快。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把我抓到这里的人是谁？"

"你不用知道。"

两人又交谈几句，青耕没了耐心，用钦原的刺逼迫卓翼宸去杀了赵远舟取出他的内丹。卓翼宸疼的冒汗，甚至浑身颤抖起来，额头青筋暴起。

突然不远处石桌上有震动声响起，青耕看去，正是被包裹的云光剑在剧烈震动。青耕的眼中染上好奇："没想到你还能和云光剑共感共鸣。"

"怕吗？"

青耕闻言又补了一针，反问道："你怕吗？"

"我只会随自己心意而动，不会受制于人。"

青耕看着卓翼宸的眼愣了一瞬，与之前那些贪婪、自私……的眼睛不同，他的是一股无法摧毁的韧劲和执着，这个念头很快压下去，讥笑道："可再硬的石头经历风吹雨打都会有缝隙，如果关在这一辈子，你也就妥协了。"

"你可以试试。"

"我试过了……每时每刻，都生不如死。"

"你话真多……"

"既然卓大人顽固不化……"

青耕走过去，用自身妖术蛊惑卓翼宸。卓翼宸神情呆滞，听着耳边的话，意识不断挣扎。

直到卓翼宸说出我愿意，青耕才满意的笑了，突然卓翼宸吐了口血，恢复意识。青耕先是一愣，随即气急败坏，将卓翼宸一把推开。

占风铎的响声传来，十分急促。

有人来了。

等何明珠再次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满屋子的夜明珠，粗略一看至少有一百颗，大小不一，散发着光亮。堵住所有洞口的槐木藤也没有了，偶尔有细微的风吹进来。

"你怎么样，有没有好点？"离仑身上的锁链发出响声，手里多了一枚黑色果实，"这是帝休树的果实，吃了可平息怒气，消除忧愁。"

何明珠躺在离仑腿上拿过他手里的东西，苦涩道："可是从这里出去后还要面对，不是忘了就可以的，忘了……在某一天也会想起来。"

"那就留在这。"

"摧毁白泽令后……你就能破除封印吗？"

"对"

"赵远舟一心求死，你知道吗？"

离仑神色微变，冷哼一声："他若想死，那就去死好了，与我何干？"

"你对他只有恨吗？"

这句话问离仑的同时也在问自己，当年姐姐的死与温宗瑜有直接的关系，恨吗？当然是恨的，但只有恨吗？那肯定不是。这些年温宗瑜对她的照顾，她已经把他当成最重要的家人。与其说恨不如说怨，怨他的隐瞒、他的不忠……

"自然。"

听到离仑的话，何明珠眼中闪过复杂，这些只是她的猜想，具体如何还要去问温宗瑜。

近十年来的感情做不得假，就算这样，她的心里也只是怨他恨他不想见他，却不想他死。更何况他们是三万四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