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递站点里，三三两两的人或扎堆抽烟，或凑在一起吹牛，话题总绕着“哪个小区又出了新鲜事”“哪个小区的姑娘长得俏”打转——有人的地方，从来少不了这样的闲言碎语。
江屿没凑这个热闹，独自缩在角落闭目养神。繁重的工作压得人喘不过气，他得抓紧每分每秒歇口气，连窗外树上聒噪的知了声，都没能扰到他半分。
“小江，你半夜做贼去了啊，这么累！”李明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凑过来，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江屿的肩膀。
江屿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眼底还带着没褪尽的倦意，声音哑得像蒙了层沙：“昨天送晚班件到十点，回去又整理今天的路线，没睡够。”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目光扫过站点外堆得半人高的快递件，又很快落回自己的膝盖上——那里还放着没来得及喝的半瓶矿泉水，瓶身凝着的水珠早被体温烘得没了痕迹。
李明“啧”了一声，把烟揣回兜里：“你也太拼了，老板又没给你开双倍工资。”说着朝那群吹牛的人扬了扬下巴，“歇啥歇，过来唠两句，等会儿派件才有力气。”
江屿却摇了摇头，重新闭上眼：“不了，趁现在没人催，再眯五分钟。”话音刚落，站点门口的扫码枪突然“嘀”地响了一声，新一批快递车到了，他的眼睫又忍不住抖了抖，却没再睁开。
“江屿，有人打投诉电话说，快递签收了，但没拿到！”站长拿着登记表快步走过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急意，指尖在纸上戳了戳，“就早上你送的兴安弄堂那单，客户说查了物流显示已签收，却没人收到。”
江屿猛地睁开眼，倦意瞬间散了大半。他撑着膝盖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声音也比刚才清亮了些：“kao，忙的忘记拿过去了，我现在立马送过去。”
站长一听，眉头拧得更紧，语气也沉了些：“怎么能忘！客户都找上门了，再晚点投诉升级，这个月绩效又得扣！”
江屿没敢辩解，攥了攥拳转身就往快递堆跑——兴安弄堂那单是个大纸箱，他早上分拣时特意放在最外层，想着送附近小区时顺路带过去，结果忙着重核其他件，转头就忘了。指尖划过一堆包裹，很快摸到那个印着“加急件”标识的纸箱，他抱起箱子就往门口冲，肩膀不小心撞了下门框，也顾不上揉。
李明在后面喊了句：“要不要我帮你看会儿这边的件？”
“不用！”江屿头也没回，声音飘在风里，“我快去快回！”话音落时，人已经骑上停在门口的电动三轮车，脚撑一踢，车轱辘碾过地面的石子，发出“咯吱”一声响，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站点里的议论声还没停，有人探头看了眼他的背影，笑着跟李明说：“小江这性子，就是太实诚，忘了送回去补就是，急得跟救火似的。”李明没接话，只望着那堆还没派完的快递，轻轻叹了口气——谁不知道，江屿是怕客户再催，更怕扣了绩效，这个月房租就没着落。
“好了，你们都很闲吗？还不快点去送件，”站长转身瞪了眼扎堆闲聊的几个人，把登记表往桌上一拍，“再磨蹭太阳都要落山了，今晚想加班到半夜？”
那群人瞬间没了声音，有人赶紧掐了烟，有人收起玩笑话，纷纷往自己的快递堆挪。刚才调侃江屿的那人，还偷偷撇了撇嘴，却也不敢再多说，抱起一摞快递就往门外走——谁都知道站长的脾气，真惹急了，扣起钱来一点不含糊。
李明也没再站着，弯腰开始分拣自己负责的片区件，指尖划过包裹上的地址，心里还想着江屿：兴安弄堂那片路窄，电动三轮车不好开，再加上客户刚投诉过，怕是少不了一顿数落。他抬手看了眼表，快到中午了，外面的太阳越来越毒，不知道江屿能不能赶在最热的时候回来，喝上一口凉水解解渴。
站点里很快只剩下分拣快递的窸窣声，还有扫码枪偶尔响起的“嘀嘀”声。刚才那股子热闹劲儿散得干净，只有墙角江屿没喝完的半瓶矿泉水，还静静放在那里，瓶身被阳光晒得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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