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心不在焉的开着三轮车回快递点，他的思绪回到了十年前。
学校的小路上————
“听说了吗？八班新转来的江屿，他的爸爸是人贩子。 ”
“这种人怎么能进我们学校，校长不打听清楚吗？”
“他有一个厉害的舅舅，不然你以为他能进来！”
学校的小路上，两三个穿着蓝白校服的男生勾着肩走在前面，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扎进刚拐过弯的江屿耳朵里。
他攥着书包带的手猛地收紧，帆布带子勒得指节发白，脚步也顿在原地。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热意，却让他后背窜起一阵凉。
“真的假的？人贩子？那他会不会也……”另一个男生压低声音，话没说完，却故意往江屿的方向瞥了一眼，眼神里的好奇混着提防，像打量什么危险的东西。
旁边的女生听见了，赶紧拉了拉男生的胳膊：“别乱说，万一被他听见了……”嘴上这么说，声音却没放轻，“不过我妈让我离这种人远点，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江屿埋着头，盯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只想赶紧走过去。可刚挪了两步，一个篮球突然从旁边飞过来，“咚”地砸在他脚边，弹起的石子蹭破了他的裤脚。
“哎，接球啊！”扔球的男生跑过来，捡起球时故意撞了他一下，语气带着挑衅，“人贩子的儿子，反应这么慢？”
周围传来几声低低的笑，江屿咬着下唇，没敢抬头，也没说话，只是攥紧书包，加快脚步往教室跑。身后的议论声还在追着他：“你看他那样，肯定是心虚了……”“以后别跟他一起走，太吓人了……”
阳光透过香樟树的叶子，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可江屿觉得，那些光好像都照不到自己身上，整条小路都冷得让人难受。
老天爷好像特别不喜欢他，一不小心他就摔了一跤，明明不是很疼，但他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同学，你没事吧！”
清亮又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江屿猛地抬头，撞进一双带着关切的眼睛。女生穿着浅青色的连衣裙，裙摆绣着细碎的白梅，头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她手里拎着一个竹编小篮，里面装着几支刚买的毛笔，见江屿摔在地上，连忙蹲下身，伸手想扶他，又怕唐突，指尖在半空顿了顿，才轻声问：“摔疼哪里了吗？要不要我扶你起来？”
江屿这才发现自己的膝盖蹭破了皮，校服裤沾了泥和草屑，刚才憋回去的眼泪又要往上涌。他慌忙别过脸，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摇着头往后缩了缩：“我、我没事。”声音又哑又小，带着没藏好的哭腔。
女生没再勉强，只是从竹篮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到他面前：“这个给你，先擦擦手和膝盖吧，地上脏。”手帕是淡蓝色的，边角绣着一朵小小的蓝花，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江屿盯着那块手帕，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伸出手接过来，指尖碰到她的手心，只觉一片温软。
“我叫苏晚湄。”女生见他不说话，主动开口打破沉默，语气依旧轻柔，“你是这所学校的？”
江屿攥着手帕，低着头小声应了句：“嗯，八班的。”他没敢说自己的名字，怕她也听过那些议论。
苏晚湄却没追问，只是笑着指了指他的书包：“你的书包带子好像松了，起来的时候小心点，别再摔了。”说着，她站起身，往后退了半步，给江屿留出起身的空间，“要是膝盖疼得厉害，前面有个小卖部，我可以帮你买瓶碘伏。”
江屿摇摇头，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把脏了的手帕叠好攥在手里，小声说：“不用了，谢谢你。”说完，他没敢再看苏晚湄，攥紧书包带，几乎是逃着往教学楼跑。
跑出去好远，他才敢回头看一眼——苏晚湄还站在原地，见他回头，又朝他温和地笑了笑，挥了挥手。阳光落在她浅青色的裙摆上，那些白梅绣纹像真的开在了光里，暖得让江屿的眼眶又热了起来。他攥着手帕的手紧了紧，这是他来到这所学校后，第一次有人没带着异样的眼光对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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