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门口,手指搭在门把手上,手心沁出冷汗。街上的雾气比昨天更浓了,像是被雨水浸透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空气中。远处路灯还亮着,光晕一圈一圈地晕开,模糊了视线。
身后那扇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合上了。我缩了缩脖子,拉高衣领,往反方向快步走去。脚步踩在积水里,啪嗒啪嗒响,像敲在心头。我听得出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急促又沉重。
走了几步,我回头看了一眼。家里窗户黑着,屋檐下还挂着几滴未干的雨珠。晨雾中,那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车牌还是看不清。车速很慢,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我立刻拐进小巷。脚下的水洼溅起细碎水花,打湿了裤脚。巷子两边是老旧的居民楼,窗台上摆着几盆蔫头耷脑的绿萝。墙角堆着几个空纸箱,散发出一股潮湿的霉味。
我摸了摸手表,确认SIM卡还在夹层里。手指碰到它的一瞬间,心跳又快了几拍。盗贼的话在我耳边回响:“哈夫克那边说这批资料必须销毁。”
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找GTI的情报人员?
我停下脚步,假装系鞋带,偷偷回头张望。那辆车已经不见了,但小巷尽头的街道上,隐约有人影晃动。我屏住呼吸,靠在墙边,听着脚步声。
“哒、哒、哒。”
节奏不紧不慢,像是刻意模仿我的步伐。我皱了皱眉,攥紧背包带,悄悄往巷子深处移动。前方有个凹陷的门洞,门半掩着,缝隙里透出一丝微光。
我闪身躲进去,透过门缝观察外面。一个戴帽子的男人站在巷口,左右张望。他穿着深色外套,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但他左手握着个东西,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是探针吗?
我屏住呼吸,心跳加快。那人犹豫了几秒,转身离开了。我等了几分钟,确认没人,才继续往前走。
路过便利店时,我进去买了瓶水。收银员是个年轻人,打着哈欠,眼神有点涣散。我付款时故意多看了他一眼,想确认他是不是在偷瞄我。他低头玩手机,似乎没注意我。
可当我走出店门时,那个戴帽男人又出现了,在货架间徘徊。他没有看我,但站的位置正好能透过玻璃看到我。
我立刻离开,快步走向公交站台。站牌锈迹斑斑,上面贴着几张被雨水泡烂的广告。站台边有一排长椅,角落里坐着一个穿连帽衫的女人,低头刷手机。
我站在站台边缘,靠着栏杆,用玻璃反光观察四周。戴帽男人果然出现在另一端,也靠在栏杆上,低头玩手机。但他每隔几秒就会抬头,目光扫向我这边。
我摘下墨镜,换了个位置。他也跟着换了。动作很自然,但频率太规律了。
我掏出手机,假装刷社交媒体,实则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左手握着什么东西,不时翻动,像是在查看信息。右手时不时摸一下左耳,那里有个小小的银色耳钉。
我心中警铃大作。这人不是偶然出现的。他在跟踪我。
公交车来了,我最后一个上车。车门缓缓关闭,我站在车门前,透过玻璃看他有没有跟上来。
他没有动,而是朝另一个方向快步离开。
我松了口气,但又觉得不对劲。他好像不是来抓我的,而是……监视我?
车行二十分钟后,我在一处换乘点下车,再次确认无人跟踪。这才登上长途巴士。
上车前,我环顾四周。雾气已经散了一些,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路边的树上,树叶闪着金光。天气应该会转晴,但我心里却阴沉得厉害。
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我把密码本放在膝头,翻开背面。那些符号排列整齐,像是某种坐标的编码方式。我试着对照地图,但一时半会儿看不出头绪。
窗外的景色开始流动,房屋、树木、广告牌一闪而过。车里人不多,后排有小孩在哭,前排两个老太太在聊天。
我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养父最后那句话:“如果我出事了,去找零号大坝的坝顶。”
那时他刮了胡子,穿着整齐的西装,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凝重神情。他从不讲究外表,那天却像个要出席重要场合的人。
现在我终于明白,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有危险。
我睁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密码本的边角。突然,手表震动了一下。
我低头看屏幕,一条短信跳出来:
“别相信红狼。”
我愣住了。
手指僵硬地悬在表盘上方,心跳猛地加快。这句话像是从某个遥远的地方传来,直击我的神经。
红狼……
养父留下的纸条上写着:“红狼在等你。”
但现在这条短信,却警告我不要相信他。
我咬住嘴唇,脑海中闪过无数疑问。红狼是谁?为什么他会等我?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试图回忆关于红狼的一切。养父生前提到过几次这个名字,语气里带着某种复杂的意味——既敬重,又警惕。
他曾说:“红狼是个奇怪的人,但他知道很多事。”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他会在零号大坝等我?
我低头看着密码本,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并不真正了解红狼的身份。甚至,我也不确定养父是否真的信任他。
我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这条短信的来源。是谁发的?他们怎么知道我在找红狼?
难道……有人一直在监视我?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一举一动是否都被记录了下来。从昨晚盗贼闯入我家开始,到我决定前往零号大坝,每一个步骤,是否都在某个人的计划之中?
我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这不是简单的追踪或威胁,而是某种更深层的操控。
我低头看着手表屏幕,那条短信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
“别相信红狼。”
我咬了咬牙,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试图追踪发送者。但没有任何线索,号码是匿名的。
我叹了口气,靠在座位上。窗外,阳光终于彻底驱散了晨雾,天空湛蓝如洗。但我的心,却比之前更加沉重。
我不知道前方等着我的是什么,但我知道,这条路,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