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锋艇在夜色中劈开水面,引擎轰鸣声里夹杂着远处大坝隐约可见的火光。我坐在艇尾,手表屏幕在暗处泛着幽蓝的光,那条短信反复跳出来:“小心你身边的人。”我盯着它,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表盘,心跳比发动机还急。
红狼专注驾驶,手握方向盘的指节发白,时不时用余光瞥我一眼。暗流涌动的河面倒映着扭曲的月光,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我偷偷打量他耳钉反射的微光,想起上岸后他递来的那个手环。
“你早就知道密码本被改过。”我开口,声音不大,但压过了引擎的噪音。
红狼没应声,只是加快了艇速。
“是谁改的?”我追问,“哈夫克?还是你?”
他终于侧头看我,墨镜下眼神晦暗不明。“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什么时候才是?”我站起身,艇身晃了一下,水花溅到裤脚上,“你带我来这里,说是为了帮我,可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密码本有问题,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他伸手想拉我坐下,但我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他的触碰。
“陌北,”他语气缓了些,“有些事……需要你自己看到。”
我冷笑一声:“所以你是打算让我自己撞上去?还是等我死在零号大坝,好完成什么计划?”
他沉默了,只是继续掌舵。我盯着他的侧脸,心里翻涌着说不清的情绪。这不是信任崩塌,而是怀疑的种子终于发了芽。
艇身猛地一震,我们到了码头。
红狼先跳下来,伸手要扶我。我没接,自己下了船。生锈的吊臂像怪物的骨架耸立在夜幕中,四周静得出奇。
“跟我来。”他说。
我跟在他后面,拐进一个隐蔽的入口。台阶上的青苔湿滑反光,我踩得小心。地下仓库弥漫着机油味,昏黄的灯泡下堆满GTI淘汰的装备,防弹衣上的弹孔诉说着往日战斗。
一个白色身影从阴影中走出,骇爪戴着口罩露出冷峻的面容。她手中把玩着一台侦测器,屏幕上跳动着诡异的数据流。
“你来得比我预想的早。”她说。
我皱眉:“你们都喜欢这么说?”
她没接话,只是示意我过去。工作台上摆着一台破译机,她敲击键盘的手指如同在弹奏死亡序曲。
“上次行动带出的哈夫克加密文件,我已经破译了。”她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冰冷,“看看吧,你或许想知道点什么。”
屏幕亮起,我凑近看,一段视频缓缓播放。画面里是手术台、机械臂、连接着大脑的细线。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是我。
“relink脑机……”骇爪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我僵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翻腾,却始终抓不住。我死死盯着屏幕,喉咙发紧。
“你养父知道这些。”红狼开口,“但他没告诉你,是因为……”
“因为他怕我知道之后会疯。”我打断他,声音沙哑,“所以他只给我留了密码本,让我来找你,来找GTI。”
红狼点头:“他希望你能摆脱控制。”
“可我不是已经摆脱了吗?”我质问,“为什么还要把我卷进来?”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你以为摆脱的是脑机?其实你摆脱的是他们对你的记忆植入。”
我愣住。
“你在哈夫克待了三年。”骇爪补充,“他们给你植入了虚假的记忆,让你相信自己是个普通的计算机专家,让你以为养父只是个普通的情报员。但你不是普通人。”
“?”
你被他们抓走做了实验。
我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冷静。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现:刺眼的灯光,冰冷的金属,还有那种被撕裂又重组的感觉。那些我以为是噩梦的画面,原来都是真的。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转向红狼。
他沉默几秒,才说:“因为你还没准备好。”
“那你现在告诉我,我就准备好了?”我冷笑,“你凭什么决定我什么时候能知道真相?”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我盯着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怎么会认识我养父?你到底是谁?”
他表情第一次出现动摇,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耳钉。
是你养父救了我,带我离开。他让我在这里等你,因为只有我能带你回来。”
我愣住。
“回来?”我喃喃重复。
“回到GTI。”他说,“回到你真正的身份。”
我看着他,又看向骇爪,再回头看向屏幕里那个躺在手术台上的自己。那一刻,我明白了。这不是偶然的相遇,而是命运的重逢。
“我要加入GTI。”我说,声音异常坚定。
骇爪挑眉:“你想好了?特战干员可不是好玩的。”
“我想好了。”我说,“我要知道全部真相,我要亲手对付哈夫克。”
红狼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却又藏着担忧。
他转身从架子上取下一整套装备,递给我:“欢迎回来,囚徒。”
我接过装备,手指摩挲着胸前的铭牌。上面刻着两个字:“囚徒”。
外面传来雨声,水滴顺着生锈的管道渗落,在水泥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我穿上战术背心,系紧腰带,扣上头盔。镜子里的我,不再是那个躲在楼梯口偷听盗贼谈话的年轻人,而是一个全新的存在。
“下一步是什么?”我问。
红狼看了眼骇爪,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巴克什。”他说,“哈夫克的巴别塔。”
我点头,心中已有答案。
雨还在下,但我知道,这次我不会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