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神经接口像被烧红的铁丝捅进脑髓,痛得我跪倒在地。手指还搭在服务器操作面板上,却已经控制不了身体。那些记忆碎片疯了一样往脑子里灌,像是有人拿着碎玻璃在刮我的太阳穴。
门外传来金属扭曲的声响。自动战车的扫描光穿透门缝,在地上拉出一道猩红的线。
"你不是唯一的选择。"
骇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抬头看去,全息投影已经启动。她的白色头发在蓝光下泛着冷意,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那双透着怜悯的眼睛。
画面切换。我看到无数个自己坐在不同的实验室里,穿着不同颜色的实验服。有的在调试设备,有的在记录数据,还有一个...正举起枪对准养父的太阳穴。
"每个复制体都植入了不同记忆。"
我喘不过气来。喉咙里泛起血腥味,手指深深抠进掌心。那些画面太真实了,真实得让我想吐。
突然,通风口传来金属碰撞声。我猛地转头,看到无名从管道里跃下。他动作比平时快很多,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
"关掉它!"他冲向服务器,黑色面罩下呼吸急促。
我本能地后退,撞到散落的电缆。腿上的伤口撕裂了,但此刻完全感觉不到疼。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我的声音发抖,"我到底是什么?"
无名没有回答。他的手已经伸向控制台,指节发白。我想都没想,直接扑上去抓住他的手腕。
两个人重重摔在地上。我的伤腿压在他身上,痛得我咬紧牙关。他力气比我大,但我死死抓着他的手臂不放。
"你以为背叛哈夫克就能赎罪?"我盯着他夜视仪后面收缩的瞳孔,"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打算让我看到这些?"
门外传来爆炸声。金属门开始扭曲,自动战车的枪管已经从裂缝里伸进来。
无名突然翻转手腕,抽出匕首划向终端连接线。我下意识松手去挡,刀锋擦过我虎口。血珠溅在他黑色手套上,格外刺眼。
"住手!"我吼道,另一只手猛地推开他的胸口。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到报废的服务器上。夜视仪后面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全息影像继续播放。我看到更多画面:自己在审讯室里拷打俘虏,在离心机室里启动清除协议,在零号大坝的坝顶上朝红狼开枪...
"记忆嫁接完成度99.7%。"骇爪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但选择永远是你们自己的。"
我感觉胃部抽搐。那些我以为真实的记忆,原来都是假的。或者说...至少有一部分是假的。
无名趁机再次扑向服务器。我来不及多想,直接迎上去。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撞翻了操作椅。他的力量比想象中大,但我死活不让他靠近终端。
刀刃划过我手臂,火辣辣的疼。我闷哼一声,抬膝顶他腹部。他闷哼一声,动作稍微慢了半拍。我抓住机会把他按在地上,右手掐住他手腕。
"告诉我真相。"我盯着他夜视仪后面的眼睛,"从一开始就是骗局,对吗?"
他没有回答,但喉结动了一下。
门外又是一声巨响。这次是天花板塌了。混凝土碎块砸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自动战车终于破门而入,红色扫描光束在室内疯狂扫射。
无名突然发力,把我掀翻在地。我重重摔在电缆堆里,后背一阵剧痛。他站起身,看了我最后一眼,然后转身奔向通风口。
那一眼让我想起太多事。想起他在离心机室拉着我滚向右侧时的温度,想起他手掌的湿度,想起他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时的神情。
"别走!"我喊道,挣扎着想站起来。
但腿上的伤太重了。我只能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通风口里,留下一地破碎的电缆和血迹。
全息影像突然闪烁。骇爪的画面开始模糊,声音断断续续:"选择...记住...不要相信..."
"谁?"我对着空气问,"不要相信谁?"
画面彻底黑了下去。服务器发出一声嗡鸣,蓝光也暗了下来。整个黑室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自动战车的红色扫描光。
我靠在报废的服务器上喘气。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腿上的伤更是火辣辣的疼。但比起身体的疼痛,心里的空洞更让人难受。
这时,通讯器突然响起。不是GTI的频道,也不是骇爪常用的频率。沙哑的男声直接接入我的神经接口:
"欢迎回家,017号。"
我浑身一颤。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终端。
"你是谁?"我在心里问道。
没有回答。通讯信号突然中断,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枪声由远及近。自动战车已经清理完障碍物,开始向室内推进。我勉强撑起身子,摸到地上散落的弹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另一个声音:"停止吧,你们都在他们的剧本里。"
我抬头看去。蜂医站在门口,手里端着激素枪。他身后的走廊上,躺着几具自动战车的残骸。
"你怎么..."我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蜂医快步走过来,一把扶住我:"先离开这里。"
我没有拒绝。手臂上的血已经把战斗服染红了一大片,再不处理恐怕撑不了多久。
"你知道多少?"我一边走一边问。
蜂医沉默了几秒:"比你想知道的多,但比你需要知道的少。"
我冷笑一声:"又是这种回答。"
他停下脚步,看着我:"你准备好了吗?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我看向黑室深处。服务器已经完全熄灭,但那些画面依然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无数个"我"在执行清除任务,无数个"我"在杀死养父...
"我不知道什么才是真实的。"我低声说。
蜂医叹了口气,给我注射了一剂纳米机器人:"那就找出属于你的真相。"
远处传来新的爆炸声。蜂医立即拉着我躲进侧厅。透过破损的墙壁,我看到更多自动战车正在逼近。
"走这边。"蜂医指向通风管道。
我最后看了一眼黑室,跟着他爬进管道。身后的枪声越来越远,但心底的疑问却越来越深。
我是谁?
我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