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体外壳发出金属扭曲的呻吟,接驳舱完成了与空间站的对接。舷窗外,地球像颗蓝色弹珠悬浮在黑暗中,核心站的金属骨架在星光下泛着冷光。我摸了摸后颈,芯片残留的灼烧感像是有人拿火钳烙着皮肉。
控制面板突然亮起刺眼的红光:"检测到最高权限持有者,是否启动终极方案"。骇爪U盘里的数据开始自动解码,一行字浮现在全息投影上:"重启全球脑机网络将抹除所有实验体记忆,但可解除哈夫克控制"。
蜂医战术手套的纳米机器人停止修复,银色细线像活物般爬向主机接口。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GTI徽章残片在掌心压出更深的月牙形血痕。那些被尘封的记忆碎片又开始涌动——消毒水味弥漫的走廊,培养舱里漂浮的婴儿,还有养父倒地时溅在我脸上的温热血滴。
"你来了。"声音从背后传来时,我的手指已经扣在腰间的手雷上。德穆兰的身影在投影中逐渐清晰,他站在地面控制中心,M700狙击枪搁在桌面上。"交出权限,否则我会让空间站变成太空垃圾。"
我没有理会,盯着主控室忽明忽暗的冷白灯光。空气里有股奇怪的味道,像是烧焦的电路混合着电离空气的刺鼻气息。透过玻璃幕墙,能看到远处的激光防御系统正在缓缓转动,幽蓝的光束在金属墙壁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清道夫协议启动倒计时:03:00:00。"机械女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我转身时,无名正靠在门框上,黑色战斗服沾满灰尘,单镜夜视仪反射着诡异的红光。他手里转着闪光弹,动作和上次在零号大坝静步时一样轻巧。
"我们都是被植入记忆的实验体。"他的声音比想象中沙哑,"区别只在于你是唯一靠自己挣脱控制的人。"
我想起红狼带我跳海逃生时说的话,想起骇爪破解文件时颤抖的手指,想起蜂医最后那句"记住,不要相信......"。神经接口突然剧烈刺痛,记忆画面不受控制地闪现:实验室走廊里奔跑的脚步声,执行清除任务时的机械指令,还有养父倒在地上时瞳孔里映出的我扣动扳机的模样。
"别碰控制台!"无名的声音陡然提高。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按在主机键盘上,指尖下的金属表面留着半枚血印。全息投影开始闪烁,显示出骇爪U盘的加密层级——最底层藏着段视频,画面里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在调试脑机接口,他的胸牌上写着"首席研究员-018号"。
德穆兰的投影突然放大:"你在浪费时间!要么启动终极方案,要么看着这个空间站爆炸。"远程操控的激光炮仓对准了能源核心,红色瞄准点像毒蜘蛛般爬过金属地板。
"你相信谁?"无名往前迈了一步,黑色面罩下露出的下巴线条很紧绷,"那个让你当棋子的组织,还是想要彻底消灭记忆的集团?"他的刀片飞盘已经在掌心旋转,银色寒光映得整间屋子发冷。
我后退两步,后背撞上操作台。骇爪的加密信息在眼前滚动:"终极方案实为记忆嫁接程序,选择保留记忆或重置新生"。蜂医手套的纳米机器人突然突破防火墙,主机屏幕疯狂闪烁,显示出我在巴别塔审讯室里的监控画面——那时我正用手术刀划开手臂查看芯片。
"别犯傻。"无名的声音放低了些,"我们都曾活在哈夫克的剧本里。"他的夜视仪微微偏转,瞄向我握着徽章残片的手。那里已经渗出血,月牙形的伤口像是某种隐秘的印记。
德穆兰那边传来子弹上膛的咔哒声:"十秒内不启动程序,我就摧毁这里。"
我盯着倒计时,02:55:23的数字像在嘲笑什么。养父临终前的话突然清晰起来:"不要相信他们任何一方",这句话和骇爪加密信息里的"记忆嫁接完成度99.7%"重叠在一起。红狼带我跳海的画面闪过,接着是蜂医引爆高爆弹前最后的微笑。
无名突然动了。闪光弹滚过金属地板的瞬间,我扑向左侧控制台。强光爆发时,我的余光瞥见德穆兰投影嘴角的冷笑。等视野恢复,无名已经近在咫尺,他的刀片飞盘卡在了我的战术腰带上。
"放手吧。"他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带着淡淡的铁锈味,"你以为自己在选择未来,其实只是执行预设的命令。"飞盘边缘的锯齿割破了我的衬衫,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浅痕。
我抓住他手腕,力量大得连自己都惊讶。纳米机器人顺着操作台蔓延,在墙面织成发光的蛛网。骇爪U盘最后一层加密解开,视频里首席研究员转向镜头:"017号,当你看到这段影像时,说明你成功挣脱了第一阶段控制。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德穆兰的咆哮和警报声同时炸响:"他在骗你!立刻启动程序!"
无名猛地扯开我的手,但我们都没注意到纳米机器人已经爬到了倒计时屏幕上。那些银色细线像有了意识,开始重写代码。"记忆保留但解除控制"的新指令突然出现,闪烁的红光变成了冰冷的蓝。
"选择已记录,记忆重构开始。"系统提示音响起时,整个空间站都在震动。德穆兰的投影扭曲成雪花,无名的夜视仪爆出火花。我踉跄着扶住控制台,看见U盘最后的留言:"欢迎来到真实世界,囚徒。"
GTI徽章的血痕还在掌心发烫。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这次不是无名的静步,也不是德穆兰的军靴。门锁开始转动时,有个沙哑的声音说:"018号准备就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