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窥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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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的风带着夜的寒意，吹得人皮肤发紧。
林懒烬甚至没有多看美南枝一眼，说完便转身，沿着曲折的回廊沉默前行。他的脚步极轻，落地无声，像一道移动的影子，融入王府深沉的夜色里。
美南枝握紧手中那枚冰凉的墨玉，快步跟上。指尖的刺痛感不断提醒着她此刻的处境和身份。
他们没有去往任何灯火通明的主院，反而越走越偏，最终停在一处毫不起眼的角房前。林懒烬推门而入，里面陈设简单，只有一桌一椅，桌上放着一套叠好的深灰色劲装——与林懒烬及其手下所穿款式相似，但质地似乎略逊一筹。
“换上。”林懒烬言简意赅，背过身去，面向门外，如同凝固的雕像。
美南枝没有多问，迅速脱下那身粗布衣裙，换上了劲装。布料坚韧，活动起来倒也方便，只是颜色沉闷，仿佛能吸收掉周围所有的光。
当她系好最后一根衣带时，林懒烬转回身，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没有任何评价，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细小纸条和一枚小小的、如同耳珰般的深色物件。
“目标，吏部侍郎周永。”林懒烬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像是在背诵条文，“今夜亥时三刻，他会从‘醉春风’酒楼后门离开，乘一顶蓝呢小轿回府。你的任务，跟上那顶轿子，确认他是否直接回府，途中见了何人，停留何处。记下，回来报我。”
他将纸条递给美南枝。上面只有一个地址和一幅简单的人物素描，画着一个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中年男人形象。
“这是‘听微’，置于耳中，可助你听清远处细微声响。只用一次，卯时自毁。”林懒烬将那小耳珰也递过来，补充道，“周永身边或有护卫，无需靠近，看清、听清即可。若被察觉，自行脱身，若脱身不得……”他顿了顿，眼神冰冷，“你知道后果。”
美南枝接过纸条和那枚名为“听微”的小巧器物。纸条上的信息印入脑海，她将纸条就着桌上的烛火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明白。”她答道，声音同样平静。
林懒烬不再多言，侧身让开通路。角房的后窗不知何时已被打开，窗外是王府高墙下一条更黑暗狭窄的巷道。
“从此处出。卯时前，从此处回。”林懒烬指示道。
美南枝没有犹豫，身手利落地翻出窗口，落入巷道的阴影之中。冷风扑面，带着市井特有的复杂气味。她迅速将“听微”小心置于右耳耳廓内侧，那物事竟自动吸附贴合，几乎无感。
她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如同壁虎般紧贴墙根，仔细倾听、观察。确认四周无人后，才如同鬼魅般沿着阴影快速移动，朝着“醉春风”酒楼的方向潜去。
京城夜市尚未完全沉寂，但越靠近酒楼后巷的区域，越是人烟稀少。南枝避开主路，在屋顶、窄巷间穿梭，动作轻盈敏捷，得益于过去那些不见光的日子所锤炼出的本能。
亥时三刻将至。她悄无声息地伏在一处邻街商铺的飞檐阴影下，这个角度刚好能俯瞰醉春风酒楼的后门巷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酒楼后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微醺的身影在家仆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正是素描上的周永。一顶蓝呢小轿早已等候在旁。
周永嘟囔着什么，钻进了轿子。轿夫起轿，平稳地朝着侍郎府的方向行去。
美南枝如同夜莺般在屋脊间无声跳跃跟踪，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借助“听微”，她能清晰地听到轿夫沉闷的脚步声和轿内周永不甚清晰的哼唧声。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轿子沿着预计的路线平稳前行。
然而，就在经过一条岔路口时，轿子却并未继续直行，而是突然一拐，钻进了一条更为僻静的小巷！
美南枝眼神一凝，立刻跟上，身形藏匿得更好。
小巷深处，一扇不起眼的黑漆木门前，轿子停下。周永并未下轿，只是轿窗微微掀开一条缝隙。门内似乎也有人，低声交谈了几句。由于角度和距离，加上“听微”的局限，美南枝只隐约捕捉到几个模糊的词语：“…粮草…北境…王爷疑心…”
随即，一样细小的、反射着微光的物件从窗缝递出，被门内的人迅速接过。轿窗落下，轿子立刻重新起行，速度似乎快了几分，径直朝着侍郎府去了。
整个过程极快，不过短短十几息。
美南枝伏在暗处，心念电转。周永果然有问题！那传递的是何物？信息？信物？他们口中的“王爷”是指喜夜玄，还是另一位？北境粮草……
她不敢久留，记下那小门的位置和特征，远远缀着轿子，确认它最终确实回到了侍郎府，再无异常后，立刻转身，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潜回王府那条黑暗的巷道。
角房的后窗依旧开着。她轻盈翻入，林懒烬果然还站在原地，仿佛从未移动过。
“如何？”他问。
美南枝平复了一下呼吸，条理清晰地将所见所闻低声陈述，重点描述了小巷换口、门前低语及物品传递的细节，并复述了那几个模糊的词语。
林懒烬静静听着，面无表情，只在听到“北境粮草”和“王爷疑心”时，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那扇门后是哪家府邸？”美南枝说完，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这或许超出了她的任务范围，但她需要知道更多。
林懒烬冷冷瞥了她一眼：“这不是你该问的。”他伸出手，“‘听微’。”
美南枝从耳中取下那枚小器件，它触手已微微发热。放入林懒烬掌心时，表面似乎闪过一道极细微的流光，随即黯淡下去，显然已自毁。
“任务完成。你可以回静芜院了。”林懒烬收起“听微”，语气依旧平板，“今日之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起。”
“是。”美南枝低头应道。
当她退出角房，重新走在通往静芜院的冷清小路上时，心中却远不如表面平静。
喜夜玄的第一个任务，就让她窥见了朝堂阴暗博弈的一角。粮草、北境、王爷疑心……这些词语背后，显然牵扯着极大的干系。
那位周侍郎，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而她，刚刚成为了递出绞索的其中一只手。
夜风拂过，她感到一丝寒意，并非完全来自天气。
静芜院的院门依旧落锁。她站在门前，等待值守的护卫前来开门。抬头望去，王府的天空被高墙切割成四方形，墨蓝底色上，几颗星子冷眼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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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我这么勤奋，点个收藏不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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