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宫宴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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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画的甜香仿佛还在唇齿间萦绕，王府的平静便被一道鎏金宫帖打破。
宫中设宴，为摄政王北境大捷、肃清朝纲庆功，特命摄政王携未来王妃美南枝入宫赴宴。
旨意传到王府时，美南枝正对着衣柜发愁。皓月与暖青将她围在中间，面前摊开了数十套华美衣裙，从端庄的宫装到飘逸的襦裙，琳琅满目。
“这套绯红织金的好！衬得南枝姐姐气色好！”暖青拎起一件热烈的红色宫装。
皓月则拿起一套月白绣银丝暗纹的：“这套素雅些，更显气质。”
美南枝看着这些精美却陌生的服饰，眉头微蹙。她习惯了便于行动的劲装，对这些层层叠叠、束缚手脚的华服实在提不起兴致。
“都不喜欢？”喜夜玄的声音自门口响起。他不知何时过来，倚在门框上，目光扫过那堆衣裙，最后落在她略显烦躁的脸上。
美南枝叹了口气：“麻烦。”
喜夜玄走进来，挥退了皓月和暖青。他走到衣柜前，修长的手指在那些衣物间掠过，最终停在了一套樱草色绣折枝玉兰的宫装上。颜色清雅不失明亮，绣纹精致却不繁复。
“这套如何？”他拿起衣裙，在她身前比了比，“尚服局按你的尺寸新制的，料子轻软，不会太拘着。”
美南枝看了看，确实比那些大红大紫顺眼许多。她点了点头。
喜夜玄将衣服放下，又打开一个锦盒，里面是一套配套的粉玉头面，玉质温润，雕刻成细小的玉兰花样，与她腕间的蝶结和发上的蝶簪相得益彰，清丽脱俗。
“时辰不早，更衣吧。”他语气自然，仿佛只是交代一件寻常小事，随即转身出了房间，替她带上了门。
美南枝看着关上的房门，又看看那套他亲自挑选的衣饰，心中那点因宫宴而生的烦躁，莫名地平复了许多。
一个时辰后，摄政王的车驾抵达宫门。
当喜夜玄扶着美南枝走下马车时，等候在宫门外的百官命妇们，目光瞬间聚焦。只见摄政王依旧是一身玄色亲王常服，银发玉冠，冷峻威严。而他身侧的女子，一身樱草色宫装，外罩同色狐裘，银发挽成优雅的惊鸿髻，簪着那套粉玉头面，腕间一抹粉色蝶结若隐若现。她未施浓脂，容颜却已倾国，粉眸清澈，气质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接近的疏离，与摄政王站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和谐与般配。
这便是那位传说中的美氏遗孤，银月血脉的继承人，未来的摄政王妃？
众人心中各有思量，面上却纷纷露出恰到好处的恭谨笑容。
宫宴设在太极殿，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小皇帝与太后端坐上位，喜夜玄与美南枝的位置仅次于帝后，尊崇无比。
宴席开始，丝竹悦耳，歌舞升平。百官依次上前敬酒，说着冠冕堂皇的贺词。喜夜玄应对自如，神色淡漠，只在有人向美南枝敬酒时，会不着痕迹地代为挡下，或是以茶代酒。
美南枝安静地坐在他身侧，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女伴角色。她能感受到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有羡慕，或许……也有嫉妒与恶意。她粉眸低垂，小口啜着杯中清甜的果酿，仿佛对周遭一切浑然未觉。
酒过三巡，气氛似乎更加热烈。一位宗室老王爷端着酒杯，笑呵呵地走上前：“摄政王此次平定北境，揪出朝中毒瘤，实乃社稷之幸！老臣敬王爷一杯！也敬……这位美姑娘。”他目光转向美南枝，带着几分长辈的慈祥，“听闻美姑娘身手不凡，协助王爷良多，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不知美姑娘平日除了武艺，可还擅长些什么？琴棋书画，总该有所涉猎吧？”
这话听着像是关心，实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刁难。谁不知道美南枝自幼遭遇变故，流落江湖，哪里有机会学习这些世家贵女必备的才艺？
殿内瞬间安静了几分，许多目光都投向了美南枝，等着看她如何应对。
喜夜玄眸光一冷，正要开口，美南枝却轻轻按住了他的手。
她抬起粉眸，看向那位老王爷，唇边漾开一抹浅淡却得体的微笑：“老王爷谬赞。南枝幼时家逢变故，颠沛流离，于琴棋书画一道，确实未曾精研，只会些粗浅功夫，难登大雅之堂，让王爷见笑了。”
她语气平静，不卑不亢，既坦然承认了自己的“不足”，又点明了缘由，让人无法苛责，反而心生几分同情。
那老王爷没料到她如此直接，一时语塞。
美南枝却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殿中陈设的几盆名品兰花，微笑道：“不过，南枝流落江湖时，倒是对辨识草药、调制香料略知一二。观王爷面色，似有痰湿内蕴之象，可是近日夜间咳嗽，晨起口干？或许可以试试用川贝母三钱，陈皮二钱，煎水代茶，或能缓解。”
她声音清越，娓娓道来，竟是一语道破了老王爷近日的隐疾！
老王爷顿时面露惊愕，他这咳嗽的毛病确实有几日了，连府中医师都未曾说得如此精准！他看向美南枝的目光顿时变了，带着几分惊奇与信服：“美姑娘竟还精通岐黄之术？”
“不敢称精通，只是略懂皮毛，让王爷见笑了。”美南枝谦逊地垂下眼帘。
这一番应对，从容不迫，既化解了刁难，又展露了不凡之处，让人不敢再因她的出身而小觑于她。
喜夜玄看着她沉静自若的侧脸，蓝眸中掠过一丝赞赏与骄傲。他的枝枝，从来都不是需要依附他人的莬丝花。
经此一事，殿内投向美南枝的目光，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真正的敬畏。
然而，美南枝却敏锐地感觉到，一道格外阴冷的目光，自珠帘之后，似有似无地扫过她。
是太后。
她始终记得，喜夜玄说过，幽冥卫的触手，可能伸及“宫中贵人”。
宫宴仍在继续，丝竹依旧，却仿佛有无形的暗流，在歌舞升平之下，悄然涌动。
美南枝端起酒杯，借着袖子的遮掩，粉眸微冷。
这京城，这宫廷，果然比北境的刀光剑影，更加危机四伏。
第五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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