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破茧

第一章 破茧

山坳深处 几间简陋的茅屋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 圈出个不大的院子 院墙是用碎石和泥土胡乱垒的 缝隙里钻出几丛顽强的野草 这里 便是渃进和师父江行的“道场”

天刚蒙蒙亮 山间雾气未散 带着沁人的凉意 渃进盘膝坐在院中那块被磨得光滑的青石板上 双目紧闭 呼吸绵长悠远 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极淡的 几乎看不见的白色光晕 那是内力运转到极致的表现

师父江行叼着根早烟杆 斜倚在茅屋的门框上 浑浊的老眼半眯着 看似漫不经心 实则院中一丝一毫的气流变化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他穿着洗得发白 打着补丁的粗布短褂 裤腿挽到膝盖 露出精瘦却布满青筋的小腿 脚上蹬着双露趾草鞋 活脱脱一个山野老农的模样 任谁也想不到 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老头 竟是一位踏入了“内元境”的高手

此刻 江行正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徒弟冲击武道第一道真正的门槛——先天境

渃进体内的气血如同烧沸的滚水 在经脉中奔腾咆哮 后天境积累的内力 此刻正被疯狂地压缩 提纯 试图冲破某种无形的桎梏 这个过程痛苦而凶险 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额角滚落 砸在青石板上 洇开一小片深色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牙关紧咬 喉间发出低沉的闷哼

时间一点点流逝 朝阳终于艰难地爬上山巅 驱散了薄雾 将金色的光芒洒进小院

就在第一缕阳光落在渃进头顶的刹那——

“嗡”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鸣自渃进体内传出 他周身那层淡白色的光晕猛地向内一收 紧接着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颜色变得更加凝实 纯净 带着一种新生的活力

渃进猛地睁开双眼

刹那间 他眼中的世界仿佛被水洗过一般 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能看到空气中飘浮的微尘在阳光下的轨迹 能听到远处山涧溪流奔涌的哗哗声 甚至能嗅到泥土深处蚯蚓翻动带来的独特腥气

五感六识 瞬间提升了一个大层次

这就是先天境 内力贯通全身 初步与肉身交融 感知天地 正式踏入了武道的殿堂

“成了”江行吧嗒了一口旱烟 吐出个烟圈 声音平淡无波 仿佛徒弟突破先天境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渃进脸上难掩激动 猛地从青石板上跃起 落地时 身体轻盈得不可思议 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感受着体内奔涌不息 远比后天境精纯雄浑数倍的内力 一种强大的感觉油然而生

“师父”渃进兴奋地看向江行

“嗯”江行慢悠悠地走过来 “刚突破 气息不稳 试试手 看看能掌控几分力道”

他指了指院子角落立着的一根碗口粗 一人高的硬木桩 那是渃进平时用来练拳脚的

渃进深吸一口气 走到木桩前 他并未摆开复杂的架势 只是沉腰立马 心意沉静 调动起丹田内那股新生的先天内力

“喝”

一声低喝 渃进右拳紧握 遵循着师父教导的最基础的发力方式——断蓄 讲究瞬间爆发 力发一寸 刚猛无俦

只见他拳头表面瞬间覆盖上一层肉眼可见的淡白色气流 虽然稀薄 却带着一股锐利的气息

拳出

没有呼啸的风声 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撞击

“咔嚓——嘭”

那根饱经捶打 坚韧无比的硬木桩 从中拳处应声而断 上半截木桩旋转着飞出去老远 重重砸在院墙上 碎裂开来 断口处 木茬参差 仿佛被一股极其蛮横的力量瞬间撕扯开

渃进愣住了 看着自己的拳头 他刚才只用了七成力 没想到效果如此惊人 这就是先天内力加持下的力量吗 远比后天境时强大太多

“哼”江行走到断桩前 用脚尖拨了拨地上的碎木块 “力量是有了 控制一塌糊涂 ‘断蓄’讲究的是劲力凝聚于一点爆发 你这一拳 力量散了大半 浪费 打木桩都打成这样 打人岂不是要把自己震伤”

渃进脸上的兴奋瞬间褪去 有些赧然 “师父教训的是 弟子…还控制不好”

江行没再继续训斥 只是看着徒弟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庞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沉默了片刻 又吧嗒了一口烟 烟雾缭绕中 缓缓开口

“心法 练得如何了”

提到心法 渃进神情立刻变得肃穆 甚至比刚才突破先天境时还要认真几分 他从怀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本薄薄的 非金非玉 触手温润的册子 册子封面没有任何字迹 显得古朴神秘

“回师父 弟子已能稳定进入‘意感’之境 触摸物体时 能清晰感知其内部纹理走向 但‘暴晓’之境 还是如雾里看花 始终无法真正窥破”渃进语气带着一丝沮丧

江行点点头 对这个进度似乎并不意外 他伸出手指 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心法一道 重在一个‘悟’字 非是像练武一样 有功法 够勤奋就能成 它需要精神亲和天地 更需要冥冥中的机缘”

他顿了顿 语气带着一丝感慨和无奈 “老头子我摸爬滚打几十年 枯坐观想 历经生死劫难才侥幸踏入‘暴晓’ 也不过是能勉强感知到他人体内微弱的气血流向罢了 比寻常医者看脉象准得多 但也就这样了 距离以精神震荡伤敌 还差得远 更别说像那传说中‘邃知’之境般 闭眼就能远程感受对方全身状态 那等境界 老头子想都不敢想”

江行的目光变得深远 仿佛在回忆什么 “心法啊 巨看资质和机缘 有些人 天生精神亲和天地 修炼快得吓人 按小时甚至按分钟提升精神力都是传说 对他们来说 走路摔一跤 看片叶子飘落 都能成精神机缘 效果拔群 对我们普通人来说 那点感悟屁用没有 真遇到传说里的大机缘 对他们更是超级加倍”

他吐出一口浓烟 看着渃进 “像你师父我这样的 精神亲和勉强算中等 修炼几十年也就这样 有机缘才能更进一步 至于大部分人 练一辈子也难有寸进 有机缘才可能摸到点门槛”

“你年纪轻轻 能稳定‘意感’ 已是难得的天赋了 莫要急躁 此道 急不得”江行再次强调

他顿了顿 目光投向院外连绵的群山 声音变得有些飘忽

“先天已成 内力初生 这小小的山坳 困不住你了 老头子这点压箱底的东西 也掏得差不多了”

渃进闻言 心中猛地一紧 “师父 您…”

江行摆摆手 打断了他 语气不容置疑

“武道是打出来的 不是窝在山里练出来的 心法一道 更是需要行走世间 阅人阅事 体悟天地万物 留在这里 你只会止步不前”

他转过身 浑浊的老眼第一次锐利地直视着渃进 仿佛能穿透他的皮囊 看到那本神秘的心法册子

“带着它 滚出去”

“去闯 去看 去经历 去碰你的机缘 去挨你的毒打”

“不混出个人样 别回来见老子”

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股山野匹夫特有的蛮横和不容置疑 阳光照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 那浑浊的眼底深处 似乎有极淡的 难以察觉的精神微光一闪而逝 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转瞬即逝

渃进看着师父佝偻却如山岳般坚定的背影 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本非金非玉的心法册子和自己刚打碎木桩的拳头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腔激荡

山风穿过小院 带着草木的清香和远方的气息

新的旅程 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