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安站在主营帐外,望着远处山道尽头那道身影一步步走近。风雪未散,天地苍茫,她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节发白。
亲卫列队而立,阵法已布好,只等一声令下便要将那人拦下。
"殿下。"明斓轻声唤她,"他来了。"
沈荣安没有回头,只是死死盯着那个方向。战甲上沾满血污,步履蹒跚却目光坚定。萧庭初的身影在风雪中忽隐忽现,每一步都踩在她心头最痛的地方。
"封锁阵法,准备迎敌。"她冷冷下令。
阿玲站在一旁,看着沈荣安的背影,欲言又止。她知道这阵法一旦启动,便是生死相隔。可也知道,若不拦住萧庭初,后果更不堪设想。
山道尽头,萧庭初抬头望向军营方向。怀中的玉佩贴着胸口,温热。那是沈荣安十六岁那年,在沙场上捡回来的一块玉石,亲手打磨,送给了他。
"驾!"他低喝一声,马儿吃力地迈开步子。
忽然,一道黑影从林间掠出,直扑而来。萧庭初早有防备,拔剑迎上。寒光闪过,三名黑衣人倒地,咽喉处绽开血线。
他没有停留,继续策马前行。
第二波袭击来得更快。五名刺客从不同方向围攻,刀光交错间,马蹄被割,战马嘶鸣着栽倒在地。
萧庭初翻身落地,脚尖一点,稳住身形。手中长剑挽出一道银弧,逼退两人,反手一刺,挑断第三人手腕。另外两人趁机逼近,刀锋直取他后背。
他猛然回身,剑锋横扫,血光四溅。最后一名刺客退后几步,冷笑道:"侯爷何必自寻死路?血契自有天命,你若执意插手,只会害了她。"
萧庭初抹去嘴角血渍,冷冷道:"我不信命。"
话音落下,他一剑刺穿刺客咽喉。雪地上,五具尸体倒在血泊中。他喘息着,低头查看手臂上的箭伤。方才混战中,左臂被划了一刀,血流不止。他扯下衣角包扎,却察觉伤口周围泛起淡淡黑气。
血毒。
他皱了皱眉,运起内力逼出毒素,冷汗瞬间湿透衣襟。
"你总是这样逞强。"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沈荣安的声音,仿佛她就站在他身边,伸手戳他额头。
他笑了笑,笑容却有些苦涩。
"这次换我来守护你。"他低声呢喃,从怀中取出那枚玉佩,轻轻摩挲。远处,一座破庙映入眼帘。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进去,点燃篝火,铺开地图。他必须赶在沈荣安彻底失控之前见到她。他不能让她一个人承受这一切。
北境军营。
沈荣安终于缓过神来。她靠在角落里,目光呆滞地望着帐顶。阿玲和明斓守在一旁,不敢出声。
"他……真的来了。"她喃喃道。
阿玲轻轻点头:"他已经在路上了。"
"我要杀了他。"沈荣安咬牙,声音里透着恨意,"他为什么就不听话?为什么非要往火坑里跳?"
明斓叹了口气:"因为他爱你。"
"爱?"沈荣安冷笑一声,眼角却泛起泪光,"爱有什么用?能救我吗?能让他活下来吗?"
阿玲轻轻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若他真来了……我们还能拦得住她吗?"
明斓没有回答。她们都知道,沈荣安一旦下了决定,没有人能改变。而此刻的沈荣安,正盯着北方的方向,嘴里喃喃道:"庭初……不要来……"
她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滑落。
晨曦微露,风雪渐歇。山道尽头,一道身影缓缓出现。他一身战甲,满身风霜,步履蹒跚却目光坚定。他抬头望向北境大营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笑。
"荣安,等我。"
号角声忽然响起,惊飞寒鸦。
沈荣安猛然抬头,看向远方。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心跳加快。
"殿下!"亲卫冲进帐中,满脸惊慌,"安国公世子闯关了!他已经进山道了!"
沈荣安怔在原地,良久,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她缓缓起身,走向帐外。风雪未散,天地苍茫。而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山道尽头一步一步走近。
"封锁阵法,准备迎敌。"她冷冷下令。
亲卫迟疑了一下:"可是殿下——"
"我说话没听懂吗?!"沈荣安怒吼,嗓音里带着压抑已久的痛意。
阿玲和明斓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她们知道沈荣安不是在逞强,她是真的怕了。怕再一次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哪怕只是一次可能。
萧庭初终于抵达军营外围。他抬头望向那道高大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笑。风雪落在他的睫毛上,化作细小的水珠。
"荣安。"他轻声唤她。
沈荣安站在那里,手里捏着个纸杯,没说话。屋里有点暗,萧庭初靠在门边,看着她。
"你来干什么?"沈荣安先开了口,声音平平的。
萧庭初挪了挪身子,离她近了些。"有些事,想跟你说清楚。"他嗓子有点干。
沈荣安没看他,盯着墙角。"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的目光有点烫,沈荣安觉得脸颊发热,下意识地避开了。
萧庭初伸出手,似乎想拉她一下,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就悬在她胳膊旁边,没碰到。沈荣安能感觉到他手上的温度,还有那股子想碰又克制住的劲儿。
"我……"沈荣安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屋里安静得很,只有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声。
她突然觉得这屋子有点闷,下意识地伸手扯了扯自己衬衫的领口,那里有点紧。
萧庭初看着她的动作,眼神动了动,没说话,但喉结却不自觉地滚了一下。
"你总是这样。"萧庭初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明明在意,偏要说不在意。明明想见我,偏要派人拦我。"
沈荣安猛地抬头:"我没有想见你!"
"是吗?"萧庭初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那你为何不让我死在那条山道上?为何要让阿玲告诉我,血契只有命定之人才能解?"
沈荣安脸色骤变:"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萧庭初往前走了一步,"我知道你怕。怕我死了,怕你死了,更怕我们都没死,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沈荣安的手微微颤抖:"你不该来的。"
"我该来的。"萧庭初的声音很轻,"因为你是我的命。"
沈荣安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猛地转身,想要逃开。却被萧庭初一把拉住手腕。
"别碰我!"她嘶吼,想要挣脱。
萧庭初却抓得更紧:"沈荣安,你听着。我不信命,不信天,不信那些所谓的血契。我只信你,信我和你之间的缘分。"
"放开我!"沈荣安哭着喊,"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萧庭初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
沈荣安在他怀里挣扎,却渐渐软了下来。她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总是这样。"她哽咽着,"明明该恨我的,却偏偏要来救我。"
"因为我爱你。"萧庭初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这一生,只爱你一人。"
阿玲和明斓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幕。风雪飘落在她们肩头,却无人在意。
忽然,沈荣安背后的符文开始发烫。她猛地推开萧庭初,痛苦地弓起身子。
"快!"阿玲赶紧上前,"血契要发作了!"
萧庭初却站定不动:"让它来吧。"
"你疯了吗?"明斓急了。
"我没疯。"萧庭初的目光坚定,"既然命中注定要由我来解这个血契,那就来吧。"
沈荣安痛苦地蜷缩在地上,额头上渗出冷汗。她的背后,暗红色的纹路开始扭曲,像是要冲破皮肤。
萧庭初跪在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别怕,我在。"
"放开我!"沈荣安嘶吼,"你会死的!"
"那就一起死。"萧庭初轻声说,"也好过看着你一个人受苦。"
符文开始蔓延,缠绕上萧庭初的手臂。他却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抱得更紧。
"你总是这样。"沈荣安哭着说,"明明可以好好活着,却非要往火坑里跳。"
"因为是你啊。"萧庭初笑着,"我这一生,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符文越来越亮,两人的身影渐渐被红光笼罩。阿玲和明斓想要上前,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
"让他们去吧。"阿玲轻声说,"或许这就是他们命中注定的结局。"
风雪更大了,天地间只剩下那一团红光。像是要将两人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红光渐渐消散。沈荣安和萧庭初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阿玲上前检查:"血契还在,不过……他们的气息已经连在一起了。"
明斓看着两人紧握的手:"这是什么意思?"
"意味着他们已经成为一体。"阿玲叹息,"如果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也会跟着死去。"
"也就是说……"明斓瞪大了眼睛。
"是的。"阿玲点头,"他们用自己的性命,暂时压制了血契。但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