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雪粒扑面,远处十里坡的火把已经连成赤红长龙。沈荣安勒紧缰绳,听见萧庭初在马背上轻笑:"记得十五岁那年偷酒的事吗?"她没应声。
十五岁的少年抱着酒坛从她手里逃开,笑声惊飞满林寒鸦。此刻的萧庭初握着长枪,指尖缠着渗血的布条,却比当年更让她害怕。
"殿下!"阿玲的声音追出三里地,"血契反噬不是儿戏!"
沈荣安策马跃过横尸,断箭插在雪地里,像是某种诡异的路标。萧庭初的身影始终在她左侧三尺,那个总跟在她身后捡箭囊的少年,如今举着长枪捅穿敌兵咽喉,血溅在他眉骨上,像极了当年染红战甲的那道箭伤。
"荣安。"萧庭初突然开口,声音混在喊杀声里格外清晰,"如果我说,这血契本就是我求来的呢?"
话音未落,前方忽然传来破空之声。萧庭初猛地拽住她的缰绳,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一支淬毒弩箭擦着马颈飞过,在雪地上留下一道焦黑痕迹。
沈荣安瞳孔微缩。敌军阵型诡异地呈漩涡状推进,士兵眼神呆滞如同傀儡,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这种诡异的作战方式,她在北境从未见过。
"小心左侧!"萧庭初话音未落,又是一支弩箭破空而来。他挥枪格挡,金属相撞的声响中,他整个人扑到沈荣安身前。血光迸现时,沈荣安才意识到那不是普通的弩箭。
"这一生..."萧庭初嘴角溢血,声音虚弱却坚定,"我只愿为你死一次。"
沈荣安瞳孔骤缩。血契共鸣让她感受到同样的剧痛,眼前景象突然模糊。记忆闪回:十五岁那年的沙场,少年萧庭初为她挡下致命一箭,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也染红了她的战甲。
长枪从她手中滑落,钉在雪地上微微颤动。
怒吼声从她胸腔迸发。沈荣安抽出腰间短刀,疯狂地劈砍着冲来的敌人。血契反噬让她七窍渗血却不自知,只觉得心中有团火在烧,烧得她神智混乱。
明斓率亲卫杀入重围时,看到的是沈荣安与萧庭初几乎同时倒下的身影。两人的血在雪地上蜿蜒,渐渐融成一片暗红。
阿玲跪在地上检查两人伤势,指尖触到沈荣安手腕时猛地一颤。血契纹路泛着诡异黑气,顺着经脉游走,仿佛有生命般在皮肤下游动。
"这不是普通的血契。"阿玲低声说,撕开萧庭初染血的衣襟,"看这个印记..."
明斓凑近细看,萧庭初胸口有一道暗红色印记,形状如南疆圣女密印。这是南疆巫蛊术中的"心蛊",只有圣女才能施为,但早已失传...
远处战场传来诡异的鼓声,节奏与血契震动完全一致。
阿玲抬头望向敌营方向,脸色愈发凝重:"难道圣女殿有人叛变,把禁术传给了外人?"
明斓握紧医箱,看着昏迷的两人:"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他们的性命。"
沈荣安在昏迷中苏醒,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她睁开眼,看到萧庭初苍白的脸,颤抖的手正试图触碰她的脸颊。
血契再次发作,萧庭初咬破舌尖维持清醒:"你总是这样,明明怕得要死,还要装作没事。"
沈荣安终于崩溃,泪水夺眶而出:"你为何总要替我承担?"
萧庭初虚弱一笑,手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因为你值得。"
营帐外,阿玲和明斓分析着敌军情况。她们确认发现了南疆巫术痕迹,那些敌军身上有明显的蛊虫操控痕迹。
夜色深处,诡异鼓声再次响起。血契剧烈震动,萧庭初咳出大口黑血。沈荣安紧紧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这次换我来守护你。"
两人相拥而眠,不知东方既白。
远处山林间,几只寒鸦惊飞而起。敌营深处,隐约传来祭祀般的吟唱声,混着若有若无的鼓点,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正在被唤醒。
沈荣安猛地翻身坐起,冷汗浸透后背。帐外传来兵甲碰撞声,混着若有若无的鼓点,像是有人在她太阳穴上敲钉子。
萧庭初还在昏迷中,胸口绷带渗出暗红。沈荣安伸手探他鼻息,指尖触到微弱的温热,血契纹路却越发狰狞地爬行。她想起昨夜他扑过来时,温热的血溅在她脸上,那瞬间的剧痛比当年被箭射穿还要撕心裂肺。
"殿下醒了?"阿玲掀帘进来,手里端着黑乎乎的药碗,"别碰他!"
话音未落,萧庭初突然剧烈抽搐,嘴角涌出大口黑血。沈荣安下意识去扶,却被明斓拽住手腕:"血契会吞噬生机,你忘了昨夜的事?"
"放开我。"沈荣安声音发颤,"他是因我..."
话没说完,远处传来震天喊杀声。敌军又开始推进,那些傀儡般的士兵踩着同伴的尸首往前涌,像一群没有魂魄的丧尸。
"圣女殿的人果然在背后操控。"明斓松开手,从医箱里取出银针,"但他们的巫术似乎不纯正,否则你们早就..."
帐外忽然传来骚动。几个亲卫跌跌撞撞冲进来,身上带着诡异的焦痕。最前头的士兵张着嘴想说话,却喷出一团黑雾,七窍流出墨汁般的血。
"他们在用蛊毒污染水源!"阿玲脸色发白,"快把药给他灌下去!"
沈荣安接过药碗,颤抖着凑近萧庭初的唇。他喉结动了动,却始终没有醒来。血契纹路突然暴起,沈荣安闷哼一声,眼前一阵发黑。
"撑住!"明斓按住她肩膀,"我们得马上转移。"
话音刚落,一支火箭破空而至,擦着帐布飞过。火油味混着血腥气,让沈荣安想起十五岁那年被烧毁的营寨。那时萧庭初替她挡下致命一箭,现在...
"走!"阿玲背起萧庭初,动作却突然僵住。远处敌阵中走出一个红衣女子,手持铜铃,每走一步,血契就跟着震动。
沈荣安瞳孔骤缩。那女子脖颈处的银饰,在月光下泛着熟悉的幽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