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山海41

温烬一边努力回想，一边解释

温烬2“嗯……大概就是让面糊里充满空气，这样加热之后才会蓬松起来。蛋清要打发……就是使劲搅拌，让它变成像云朵一样的白色泡沫。”

她看了看手里的筷子，又看了看一脸认真的李相夷，忽然灵机一动，带着点狡黠的笑意看他

温烬2“李门主，你武艺高强，手速肯定极快，这个‘打发’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李相夷看着那一小碗清澈的蛋清，眉头微蹙，似乎觉得这任务比对付一群江湖高手还要棘手。但他没有拒绝，只是接过碗和筷子，运指如飞，开始按照温烬说的方向搅拌。起初，蛋清只是泛起细小的泡沫，但随着他速度加快，内力不经意间流转于指尖，那碗蛋清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膨大，渐渐显现出白色的光泽，体积也增大了数倍。

温烬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惊叹

温烬2“哇！不愧是李相夷！这效率，顶得上十个打蛋器！”

李相夷虽不懂“打蛋器”为何物，但听出她语气中的赞叹，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手下动作更快更稳，直到蛋清被打成挺立的尖角状——这是温烬模糊记忆里“硬性发泡”的标准。

接下来的步骤就更加“融合”了。温烬指挥着李相夷将打发的蛋清分次拌入混合了蛋黄、少许蜂蜜、牛奶和一点点她特意找来的、代替发酵粉的、带酸味的果干汁液的面粉糊中。李相夷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把那团轻盈的“白云”搅破，那份专注的神情，竟比他练剑时还要郑重。

面糊终于准备好，他们找了一个浅口的、耐热的陶碗，在内壁抹上薄薄一层猪油（代替黄油），将面糊倒入。没有烤箱，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隔水蒸。

当装着面糊的陶碗被放入蒸笼，灶膛里的火重新燃起时，两人脸上都沾了不少面粉，相视一笑，竟有种共同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般的成就感。氤氲的水汽逐渐弥漫开，带着淡淡的甜香，充满了小小的厨房角落。

等待的时间里，他们并肩坐在厨房门口的石阶上，望着夜空中的星子。离子时越来越近，夜风微凉，李相夷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温烬肩上。

温烬2“其实，”

温烬忽然轻声开口，打破了宁静

温烬2“在我原来的世界，过生日许愿，很多时候愿望并不是为了自己。可能是希望家人平安，朋友健康……”

她顿了顿，侧过头，在朦胧的夜色和厨房透出的微弱火光中，看向李相夷轮廓分明的侧脸

温烬2“李相夷，等会儿我的愿望，送给你好不好？”

李相夷微微一怔，转头看她，眼底映着星光，深邃难辨

李相夷“愿望……岂可轻易送人？”

温烬2“我的心愿，我做主。”

温烬语气坚定，带着笑意

温烬2“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李相夷沉默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却在此刻，传递着一种无声的承诺和暖意。

当时辰接近子时，蒸笼里飘出的香气越发浓郁。他们小心翼翼地将那个虽然形状不那么规整、却凝聚了两人心血和期待的“蛋糕”取了出来。金黄色的表面，蓬松柔软，散发着鸡蛋和蜂蜜的甜香。

没有蜡烛，温烬便折了几根细细的、干净的草茎，点燃顶端，权当是烛光。几点微弱的火苗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映照着两人的脸庞。

温烬2“快，子时快到了！闭上眼睛，许愿！”温烬催促道，自己先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心中默念：愿李相夷此生平安喜乐，无论未来如何，此刻无悔。

她许完愿，睁开眼睛，吹熄了“蜡烛”，然后满眼期待地看向李相夷。

李相夷看着她被火光映照得格外柔和的眉眼，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情意，心中那片冰封的湖面，仿佛被这温暖的夜风和眼前的人彻底融化。他学着她的样子，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素来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许愿，但此刻，他却愿意相信一次。

片刻后，他睁开眼，深邃的目光如同最沉的夜，牢牢锁住温烬的视线。他没有立刻吹熄蜡烛，而是看着她，用那低沉而清晰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将他的愿望说了出来，仿佛这不是一个秘密的祈愿，而是一个郑重的宣告：

李相夷“我的愿望是——温烬，我们试一试吧。”

这一次，“试一试”三个字，不再是犹豫的试探，不再是权衡的妥协，而是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清晰。是放下所有顾虑、所有对未来的恐惧，纯粹地、勇敢地，去拥抱眼前这个人的决心。是邀请，也是承诺。

温烬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如同擂鼓般狂跳起来。她看着他在摇曳烛光下异常认真的脸庞，看着他眼中那不再掩饰的、如同星河般璀璨的情意，巨大的喜悦和感动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用力点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哽咽

温烬2“好！”

李相夷这才俯身，轻轻吹熄了那几株草茎上的火苗。最后一缕青烟袅袅升起，融入夜色。子时的更鼓，恰在此时，从远处传来，悠长而清晰。

他直起身，伸手，不是握住她的手，而是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带着夜晚的微凉，却蕴含着他所有的温度。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从眉眼到鼻梁，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然后，他缓缓地、珍而重之地，低下头，吻住了她。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它温柔而绵长，带着蛋糕的淡淡甜香，带着夜晚的清凉露水，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心意相通的圆满。不再是幻境中的身不由己，不再是现实初期的试探挣扎，而是两个独立的灵魂，在经历了迷茫、恐惧、退缩之后，终于勇敢地、清晰地选择了彼此。

一吻结束，温烬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心。她拿起小刀，切下一块虽然卖相朴素却意义非凡的蛋糕，递到李相夷嘴边，眉眼弯弯

温烬2“李公子，尝尝我们联手打造的‘绝世美味’？”

李相夷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细细品尝。味道或许比不上专业的糕点，甚至有些地方因为火候不均而略显湿润或干硬，但那份独特的甜香和松软口感，以及其中蕴含的心意，却让他觉得，这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他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眼中漾开真实的笑意

李相夷“甚好。”

温烬自己也尝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

温烬2“虽然比不上现代的，但这是独一无二的李相夷版生日蛋糕！”

夜色深沉，客栈厨房的角落里，一对刚刚确认了彼此心意的恋人，分享着一块可能并不完美、却饱含深情的蛋糕。未来的路或许依然布满荆棘，碧茶之毒的阴影并未散去，来自两个世界的差异也依然存在，但在此刻，他们拥有彼此，拥有共同面对一切的勇气。

“试一试”，不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个全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