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唯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在明意泪痕未干的脸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她站在窗边,久久凝视着窗外沉静的院落,那棵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像一道沉默的疤痕。
怀中似乎还残留着纪伯宰方才剧烈挣扎时的触感,那冰火交织的体温,那无法控制的痉挛,那濒临崩溃的、哀求她打晕他的眼神……每一帧画面都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在她心头上反复凌迟。
七成灵力……不够,但八成就出发。
这个念头如同荒原上的野火,一旦燃起,便以不可阻挡之势蔓延开来,烧尽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她不能再等了。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一次次被推入那样的深渊,每一次毒发,都是对他生命力的无情消耗,都是对她承受能力的残酷考验。离恨天是悬顶之剑,而这些紊乱爆发的杂毒,则是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根基的蚁群。她不能再抱着侥幸心理,等待着自己缓慢恢复至巅峰。
浮生岛再危险,传说再恐怖,十死无生又如何?比起此刻眼睁睁看着他受苦,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煎熬,那些未知的危险反而显得清晰而具体。她宁愿去面对真实的海啸、冰封、空间乱流和上古异兽,也不愿再看到他为了不让她担心,而将痛苦咬碎吞下,强装笑颜的模样。
必须去。必须尽快去。而且,必须独自去。
这个决定如同冰冷的雨水,浇熄了她最后一丝幻想,也让她的眼神变得如同淬火的寒铁,坚硬而决绝。带他去?那绝无可能。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莫说应对浮生岛的凶险,恐怕连那万里冰封的海域都无法穿越,只会成为拖累,甚至……徒增变数。她不能让他涉险,一丝一毫都不能。
她回到院中,重新盘膝坐下。这一次,当她闭上双眼,心神不再仅仅是为了修炼而凝聚,更是为了一个明确而迫切的目標——在最短的时间内,拥有足以闯荡浮生岛、夺取黄粱梦的力量。空气中稀薄的灵气被她以一种近乎掠夺的方式疯狂吸纳,周身经脉在骤然加剧的灵力冲刷下传来清晰的、甚至带着撕裂感的刺痛,但她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爱,是软肋,让他成了她无法舍弃的牵挂;爱,也是最坚硬的铠甲,赋予她斩断一切犹豫、直面任何绝境的勇气。
为了他,她必须找回那个曾经叱咤风云、令天地失色的尧光山战神。不是缓慢恢复,而是强行突破!前方的路是十死无生,但她心中已无惧。因为路的尽头,是他的生。这不仅是希望,更是她必须完成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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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渐渐升高,驱散了山谷间的薄雾,将暖意洒满小院。明意收功而立,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胸口因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七成的灵力在经脉中奔涌,距离巅峰时期移山填海的力量尚且遥远,但已能让她施展一些昔日的身法,掌心凝聚的灵力光团也从最初的微弱变得凝实。
她下意识地转头,望向屋檐下那个倚坐在竹椅上的身影。
纪伯宰披着一件半旧的青色长衫,膝上盖着薄毯,手中拿着一卷书,似乎看得很入神。阳光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清俊却略显苍白的轮廓。他看得那样“专注”,连书页许久未曾翻动都未曾察觉。
明意的心微微抽紧。她如何不知,那本书,不过是他掩饰疲惫与不适的道具。他的指尖在书页边缘无意识地摩挲,力道时轻时重,那是他在抵抗体内某种毒素带来的麻痒或刺痛。他的坐姿看似闲适,实则脊背绷得笔直,仿佛在积蓄力量,对抗着无处不在的侵蚀。
她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拿起石桌上的陶壶,为他续上一杯温水。指尖“不小心”轻轻擦过他的手背,触感一片冰凉,在这暖阳下显得格外突兀。
纪伯宰仿佛这才“惊醒”,抬眸看她,眼底迅速漾开温柔的笑意,仿佛春日化开的冰湖
纪伯宰“练完了?我们意意真是越来越用功了。”
他语气轻松,甚至带着一丝调侃,试图驱散她眉宇间那化不开的忧色。
明意“嗯。”
明意低低应了一声,在他身旁的小凳上坐下,拿起一把小蒲扇,轻轻为他扇着风,目光却落在他放在膝头的手上。那双手,曾经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能布下精妙绝伦的阵法,能执笔描绘锦绣山河,如今却因为病痛的折磨,隐隐透出几分清瘦和脆弱,指关节处有时会泛起不正常的淡青色。
她记得,就在不久前的某个夜晚,她半夜醒来,发现身侧无人。心惊之下寻去,却见他独自一人坐在院中的老槐树下,望着天边那轮残月,背影萧索孤寂。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地坐着,仿佛在与体内喧嚣的痛苦进行一场无声的角力。月光照在他微微颤抖的肩头,那一刻,明意觉得他仿佛随时会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这清冷的夜色里。
她没有上前,只是倚在门框上,同样沉默地陪伴,直到他终于积蓄起力量,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屋内,躺下时,还小心翼翼地与她保持了一点距离,生怕自己身上的寒意惊扰了她。那一刻,明意的心痛得几乎要裂开,却只能在他躺下后,装作无意识地翻身,将自己温热的身体靠过去,手臂轻轻环住他精瘦的腰身,将脸埋在他微凉的后背,无声地告诉他:我在。
这是一种无声的默契。他竭力扮演着“还好”的角色,她便配合着扮演“被瞒过”的天真。只是这默契的背后,是两人各自吞咽下的、比黄连更苦的滋味。
纪伯宰“今天的药好像比昨天的更苦些。”
纪伯宰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翻涌的思绪。他皱着鼻子,做出一个略带嫌弃的幼稚表情,试图驱散她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凝重。
明意回过神来,目光落在他脸上。即使病气萦绕,他那双眸子依旧清澈,此刻盛着点点故作委屈的笑意,像落入湖心的星辰,漾开温柔的涟漪。她心中一酸,知道他是在逗她,便强扯出一个笑容,顺着他的话接道
明意“良药苦口,我加了甘草的,定是你心里觉得苦,才喝什么都苦。”
纪伯宰“是吗?”
纪伯宰从善如流地点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语气变得愈发软糯无辜
纪伯宰“那定是看着你练功太辛苦,我心里发苦。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她因连日操劳和修炼而略显消瘦的脸颊上,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诱哄的意味
纪伯宰“要不然这样,你亲我一下,看看能不能让它甜一点?”
他这段时间总这样,借着各种理由与她亲密。有时是抱怨药苦,有时是声称伤口疼,有时甚至只是单纯地说“意意,我冷”,然后张开手臂,眼巴巴地望着她,直到她放下手中的一切,走过去被他紧紧拥入怀中。
虚弱之后的纪伯宰变得很会耍赖撒娇,对她的称呼也从“明意”变成了“意意”。
明意岂会不知他的心思?他是在用这种方式确认她的存在,驱散他自己内心的不安,更是想用这点滴的甜蜜,覆盖她心中的苦涩。她看着他苍白的脸上那期待的神情,心尖软得一塌糊涂,哪里舍得拒绝。
她微微倾身,长发垂落,带来一阵淡淡的馨香。柔软的唇瓣,带着温热的、鲜活的气息,轻轻地印在他微凉的额头上。这是一个轻柔如羽的吻,充满了怜惜与抚慰。
明意“现在呢?甜一点了吗?”
她直起身,眸中含着一抹羞涩和纵容的笑意,轻声问。
纪伯宰咂咂嘴,仿佛在认真品味,然后煞有介事地摇头
纪伯宰“唔……好像……还差一点。额头离嘴巴太远了,药汁的苦味是从这里泛上来的。”他指了指自己没什么血色的唇,眼神无辜又期待,像一只等待着投喂的大型犬类。
明意脸颊微热,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见他眼神清澈,带着毫不掩饰的渴望和一点点赖皮。她终究是拗不过他,或者说,她内心深处,也贪恋着这能暂时忘却一切烦恼的亲密。她再次俯身,这一次,目标明确地覆上了他那带着药汁苦涩余味的唇。
这个吻很轻,很短,却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纪伯宰心满意足地眯起眼,像只被顺毛抚摸的猫,原本因忍受不适而微微绷紧的身体都放松了下来。他舔了舔嘴唇,笑容绽开,带着得逞后的愉悦
纪伯宰“嗯,这下甜了,比蜂蜜还甜。”
明意看着他孩子气的笑容,心中的阴霾似乎也被驱散了些许。她拿起药碗,将剩下的药汁仔细喂他喝下,这一次,他没有再喊苦,只是目光始终温柔地胶着在她脸上,仿佛她才是那碗最有效的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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