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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奴娇

归去来(雷安)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水流花谢两无情~”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

大红戏服随风飘浮,浮沉沉,头上的配饰随动作上下舞动,起起落落,正如这戏子颠沛流离的小半生

“停下!”一声呵斥从台下传来

从戏台上舞动的大红身影顿时停下,清美的声音戛然而止,那戏台上的戏子像是挨了当头一棒,脸上写满了惊恐与不安,像只乖顺的小绵羊低下了头

“安迷修!”台下传来中年男子的一声怒喝,声音里夹杂着压抑的怒火,“唱了这么久,怎么还没能唱会?!”

安迷修低着头,一言不发

“接着唱,唱不会今晚就别想吃饭了!”那中年男人冷哼一声,眉宇间满是轻蔑与不耐。他双手抱胸,目光如刀般扫了过来,“我收留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当个摆设。只要戏唱好了,你才能有活路!要是再唱不好,可别怪我不讲情面!”他的声音冰冷而锋利,仿佛每一字都带着刺,直戳人心。

“是……”安米修低垂着头,声音闷闷地从唇间溢出,仿佛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情绪。他的肩微微蜷缩,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又似在与内心的挣扎抗衡。那简单的字句,落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沉重。

那中年男子衣袖一拂,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尽头。

待那中年男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清美的声音再次悠悠扬扬地飘荡起来,戏文的词句如流水般倾泻而出,仿佛未曾有过片刻的停歇。

那中年男子正是戏班主。十年前,他将流落街头的安迷修带回了戏院。虽说此举不过是因他见安迷修颇有几分姿色,心生私念,打算将其当作牟利的工具,但那一刻却成了安迷修命运的转折点。戏班主眯着双眼,上下打量着这个瘦弱少年的模样,脑海中已然浮现出未来财源滚滚的画面,而安迷修则低垂着头,眉宇间透着茫然与倔强,似乎还未能全然理解自己即将踏入的世界究竟是怎样一片深渊。

太阳渐渐西沉,天地之间仿佛被一层璀璨的金纱笼罩,万物都沐浴在这柔和又庄严的余晖中。远处传来清脆的锣声,紧接着,戏院里瞬间热闹起来,人声鼎沸,喧嚣如潮。安迷修站在后台,听着那熟悉的嘈杂声,心中五味杂陈——这是他第一次登台唱戏的日子。他低头攥紧了衣角,指尖微微发白,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然后,他转身走进戏台后的小屋,那间简陋而陈旧的地方,开始为自己上妆。铜镜前,映出一个清瘦的少年身影,他的眉眼依旧稚嫩,却带着几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稳。纤细的脖颈上挂着一枚长命锁,在昏黄的灯光下隐隐泛着冷光。那是他身上最珍贵的物件,也是儿时玩伴送给他的礼物,承载着太多无法言说的记忆与情感。镜中的少年静静凝视着自己,眼神复杂难辨,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迎接一场未知的旅程。他的手微微一顿,垂下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波澜,而长命锁的冰凉触感贴在皮肤上,提醒着他一切的真实。

他的童年玩伴名叫雷狮,与他截然不同的是,雷狮出身富贵之家,而安迷修不过是一介贫民。在一次偶然的机缘下,两人相识并结为伙伴,尽管其间经过了几番争斗,但正如那句老话所言——“不打不相识”。雷狮眉眼清秀,令人一见便心生倾慕;安迷修亦未能免俗,将这份情愫深深掩埋于心底,不曾吐露半分。然而,雷狮却始终未曾察觉,只觉得眼前这个小玩伴的眼眸中时常闪烁着炽热的光芒,仿佛藏匿着某种难言的情绪。后来,安迷修父母双亡,孤苦无依,穷困潦倒至极,只能流落街头乞讨度日。命运弄人,他被一位戏班班主相中,从此被带回戏院,开启了另一段人生。临行前,安迷修特意去向雷狮辞行。面对即将分别的玩伴,雷狮心中虽有万千不舍,却也无力改变现状,只得将一枚长命锁塞入安迷修手中,低声说道:“希望日后还能再见。”那一刻,两人的目光交汇,复杂的情感在无声中流淌,最终化作一句简短的道别,就此天涯相隔。

“接下来,有请戏子白玉霜为大家献上一曲《长相思》。”尖锐的话音从戏台上传来,像是一根细针扎进了安迷修的耳中。他猛然一怔,心中泛起涟漪。白玉霜——这个刺耳的外号,是戏班主给他起的。尽管名字难听,却也只能默默接受,毕竟自己不过是个唱花旦的,寄人篱下,敢怒而不敢言。他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压回心底,缓缓起身,步履沉重地朝戏台走去。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水流花谢两无情~”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

大红的戏袍垂落,勾勒出婀娜曼妙的身姿,清美的嗓音在耳畔婉转流淌,仿佛一汪清泉沁人心脾。腰肢轻摆间,身影翩然若柳,撩拨起台下观众隐秘的心绪。一曲终了,安迷修微微颔首,向台下行了一礼,随即匆匆转身离去,衣袂翻飞间留下一抹惊艳的余韵。片刻的寂静后,掌声如潮水般涌起,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喝彩与口哨声,将方才那惊鸿一瞥的美艳定格在众人的记忆之中。

安迷修奔下戏台,迎面就撞见了颔首微笑的戏班主。“不错不错,安迷修,还是很有天赋的,我相信只要肯苦练,终有一天能拿到头牌的”

安迷修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忖:自己又不是青楼女子,哪里有什么“头牌”可言?尽管心中不悦,他仍是朝戏班主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转身匆匆离去。他步伐急促,很快便回到了那座简陋的小破屋——这处临时栖身之所。他坐在床沿,眉头轻蹙,脑中回想着方才班主的话,不由得感到一股愤懑在胸口翻涌。合着,在戏班主眼里,自己竟与娼妓无异?清秀的眉峰紧锁,他尚未从情绪中抽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打破了屋内的寂静。“咚咚!咚咚!”伴随着拍门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安迷修!安迷修!你今天的表演简直太棒了,台下的观众赏了不少钱呢!快开门呀,这些都是你应得的!”门外的小同行语气焦急,听起来满是兴奋。安迷修怔了怔,眼底浮起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扬声回应道:“哦,我知道了,这就来。”他起身,整了整衣衫,将门缓缓拉开,迎接那张因欢喜而涨红的小脸。

“安迷修!快拿着,这都是你应得的。”那位小同行将手中的木框轻轻推进安迷修怀里,框内整整齐齐地码着几块银币,在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安迷修的心中顿时涌上一阵难以抑制的喜悦,这可是他人生中赚到的第一份酬劳啊!他忍不住低头凝视,嘴角微微扬起。“你收好了,可别再弄丢了哦!”小同行笑嘻嘻地叮嘱完,便像只欢快的小鹿般蹦跳着离去了。安迷修捧着木框,抬头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高声喊道:“谢谢你!慢点走,别再摔着了!”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他才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银币,小心翼翼地捧着它们,转身走进了屋内。

安迷修将银两整齐地摆放在床头,动作微微一顿,目光却不经意间撞上了挂在胸口的长命锁。那一瞬,思绪如潮水般涌来,雷狮的身影骤然浮现在脑海中。他俊秀的面容、傲慢而深邃的眼神,还有离别时低沉的话语,一一掠过心间。那些话语仿佛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重量,牵动了他内心深处早已悄然酝起的情波。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刻进记忆一般清晰,挥之不去。

“喂,傻瓜,你长大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嗯……暂时还没有”

“哈,像你这样的呆瓜才没有梦想,整天无所事事,坐在田里”

“那你有什么梦想?”

“哼,我长大了,要做将军,震慑一方的将军!”

“哇……”

“哇什么哇,看你跟我这么多年的交情的份上,我就特许你做我的侍卫,怎么样?”

“好哇好哇……”

思绪拉回现实,安迷修凝视着烛火摇曳的微光,心情莫名地沉了下来。自从被带回戏院后,他再也没见过雷狮。他轻轻拍了拍脸颊,试图将那无谓的焦躁驱逐出脑海,随后躺倒在床,闭上眼假寐。然而,雷狮那张冷峻又魅惑的脸却不断在脑海中浮现。安迷修烦躁地晃了晃脑袋,仿佛想要将那张脸从思绪中甩开,可惜毫无作用。无奈之下,他索性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夜风拂过,栀子花的花瓣一片片飘落,零落成泥。这萧瑟的景象让他的心绪更加复杂,一种无法言说的烦闷涌上心头。说实话,这些天来,雷狮那张俊脸总是以春梦的形式侵扰他的梦境,搅得他不得安宁。安迷修摇了摇头,像是要摆脱什么纠缠不清的东西,然后转身回到房间,重新躺入床中,试图与自己的思绪达成片刻的和解。

接下来的几日,生活仿佛陷入了一种固定的节奏:吃饭、唱戏、睡觉,再唱戏、再吃饭、再唱戏、再睡觉,周而复始。安迷修对此早已驾轻就熟,波澜不惊。他的名气却如滚雪球般越积越大,渐渐传遍四方。慕名前来的观众络绎不绝,为的便是亲耳聆听他那宛若天籁的嗓音。戏院也因此门庭若市,收入节节攀升。戏班主曾经那财源滚滚的梦想,如今终于化作了现实。他对安迷修的态度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从昔日的冷嘲热讽,变成了如今点头哈腰的热情招呼。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戏班主开始琢磨新的主意。他决定趁势涨价,将每一场戏的利润推向极致。而为了保持安迷修的神秘感,他每日只教他一出新戏,与此同时逐步抬高票价。这种欲擒故纵的策略果然奏效,安迷修的名字愈加引人遐想,观者趋之若鹜,场场座无虚席。戏班主赚得盆满钵满,眉开眼笑,而安迷修的日子反倒因此轻松了不少。他得以从繁忙的排练和演出中抽出身来,有更多时间调养嗓子,恢复身体。

然而,雷狮这边的情况却不容乐观。自从他察觉到自己对那个呆瓜怀有莫名的情愫后,整个人变得越发烦躁不安。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究竟为何会喜欢上那个单纯得近乎愚蠢的家伙。然而,即便内心被情感搅得混乱不堪,他那坚定不移的将军梦却依旧如烈火般在他胸中燃烧,不容熄灭。正因如此,他始终不肯屈从于父母的期望,放弃自己的志向去考取京城的状元郎。为此,他与父母之间的争吵早已成为家常便饭。这一次,争吵却似乎超出了以往的界限。在与父亲激烈辩论时,父亲的一句无心之言彻底点燃了雷狮的怒火——“做将军有什么好的?都不如舒舒服服当个状元郎!整天风吹日晒,哪有在京城做个体面的状元郎来得安逸?”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刺进雷狮的耳中,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懑,猛地转身摔门而去。父亲在身后愤怒地吼道:“你若出了这个门,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儿子!”声线震颤,带着几分失控的怒意。雷狮却只冷冷回过头,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好啊,就跟谁稀罕似的。”话音未落,他已经迈步离开,毫不犹豫地扬长而去。只留下怒目圆睁、气得浑身发抖的父亲,和眼眶泛红、欲哭无泪的母亲。雷狮翻身上马,策马奔驰而去,背影渐行渐远,仿佛将所有的纷争都抛在了身后。然而,在那冷漠的外表下,他的心中却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同狂风过境后的暗潮,久久难以平息。

这几年间,雷狮逐渐成长为一名体魄强健的少年。他风尘仆仆,走遍四方,只为拜师学艺。经年累月的苦练铸就了他一身卓越本领,然而,那意气风发的外表之下,却埋藏着无人知晓的艰辛与痛楚。与此同时,安迷修已成为京城最负盛名的戏子,慕名前来观赏的人络绎不绝,戏院也因此日进斗金。他那神秘的气质背后,隐藏着无人能懂的心酸与挣扎。而他们的共同之处,在于那份未曾被岁月磨灭的爱慕之心——对彼此的思念始终如一,渴望着对方的身影重现眼前,以求在这世俗中寻得一份真挚的爱。

是他们的忠诚感动了上天,还是上天刻意为之的安排?就在这戏院之中,他们悄然相遇。

起因是雷狮未能抵挡住下属帕洛斯的言语挑拨,心中燃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决定前往京城一探那神秘戏子的究竟。这些年,雷狮不仅身材拔高,体魄也愈发强健,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任人摆布的少年。他在北方立下了赫赫战功,晋升为大将军,梦想似乎已然圆满。然而,内心深处却总有一抹空缺挥之不去——那是一份尚未被回应的情愫,一段对某个呆瓜的牵挂。他每每想起,总觉得怅然若失,却又苦于无处寻觅对方踪迹。直到帕洛斯几句看似随意的刺激话语,如同火苗点燃了干柴,雷狮的心思瞬间明朗起来:或许,他该回京城一趟。安迷修——那个他一直念念不忘的人,说不定仍在京城。如果真能找到他……想到这里,雷狮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向来是个行动果敢的人,一旦下定决心,便是十匹骏马也无法将他拖回。于是,他翻身上马,扬鞭启程,风尘滚滚中踏上了回京之路。

“唉,你听说了吗?雷大将军要来京城了!”

“是吗?你是说那个在战场上立奇功的雷大将军?”

“对呀对呀,就是他,我还听说他回京城是来找人的”

“找人,你没开玩笑吧?”

“我怎么能开玩笑?这是事实,听说是跟他一块长大的青梅”

“天呐,这可是一个大八卦呀”

“那必须的,嘘……雷大将军来了”

雷狮端坐于骏马之上,目光如刀锋般扫视四方,威风凛凛的杀气在他眼中翻涌,而那深藏眼底的,则是寻人未果的焦躁与不安。京城的百姓纷纷涌上街头,争相一睹这位威名赫赫的雷大将军的风采。欢呼声、嘈杂声交织成一片,如同乱麻般缠绕在耳际,让雷狮心头泛起一丝隐忍的不悦,然而当着众多百姓的面,他只得强行压下这股情绪。忽然间,他的视线在人群中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是他的父亲。雷狮微微仰头,眼帘半垂,目光中透出一丝冷冽的轻蔑。他凝视着那个身影,只见对方的脸色微微一变,闪过一抹慌乱,随即像逃避什么般匆匆隐入人群。雷狮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他抬手瞥了一眼天色,时辰将至。他毫不犹豫地拽紧缰绳,骏马嘶鸣一声,调转方向,蹄声踏破喧嚣,朝着那家戏院径直而去。

在雷狮迈步踏入戏院之前,耳边飘来两个手下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嘿,你知道那位颇有名气的戏子吗?”“这还能不知道?谁没听过他的名号。”“听说啊,那戏子长得奇丑无比。”“啊?是吗?可我听人说,他可是貌美如花呢。”“谁知道呢,传言嘛,真假难辨,全凭一张嘴传。”雷狮闻言,眉心轻蹙,眸中掠过一丝疑惑。他抬脚迈入戏院,顿时,原本坐着听戏的人纷纷起身让座。舞台之上,那戏子正翩然起舞,腰肢柔软如柳枝随风摆动,伴随着清亮婉转的嗓音,仿佛一只灵动的蝴蝶在花丛间翻飞。他头戴繁复夸张的饰物,身披鲜艳夺目的大红戏袍,面罩青纱,将容颜掩藏得严丝合缝,让人无从窥探其真面目。那戏子见雷狮进来,明显一顿。雷狮刚刚落座,还未细细品味戏中的韵味,那戏子却已向台下众人深深鞠了一躬,转身袅袅娜娜地下了台。雷狮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恼怒之火,他历经千辛万苦从北方长途跋涉而来,只为听这一场戏,哪知刚到此处,还未尽兴,人就没了?!

看戏的人群川流不息,散场时难免有些磕磕绊绊。他们有说有笑地走出戏院,却只留下雷狮一个人坐在原地,怒火中烧。他紧握着拳头,目光阴沉,似要将这满室的喧嚣燃尽。就在这时,戏班主满脸堆笑地凑了上来,“将军……”话音未落,脸上便狠狠挨了雷狮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戏院里回荡开来。雷狮冷冷道:“以往不都是这个时辰开场吗?怎么我一来就提前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像是压抑着风暴前的宁静。戏班主捂住火辣辣的左脸,强忍疼痛解释道:“将军恕罪!这京城最近老是下雨,为了不让客官们淋湿,我们才把戏提早了些。还望将军开恩,莫要怪罪啊!”他的声音颤抖不已,额头已然渗出冷汗。雷狮并未答话,只是慢条斯理地摆弄着手中的利刃。刀光在他指尖流转,映得他的眼神愈发冰冷。片刻后,他终于开口,语气轻描淡写却透着杀意:“去,把刚才那个唱戏的再叫出来,单独给我再演一出。若是唱得不好……”他的目光骤然凌厉,话语如冰霜般刺骨,“别怪我不讲情面。”话音刚落,他随手挥动利刃,在戏班主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鲜血瞬间涌了出来,顺着那张惊恐万状的脸滑下。戏班主吓得浑身一抖,连忙弯腰点头,连声应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叫人!”话音未落,他已踉跄着跑远了,唯恐稍慢一步便招来更大的灾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余怒未消的肃杀之气,雷狮的身影依旧稳如磐石,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撼动他的存在,唯有那锋利的刀刃,在烛光下泛着寒意。

戏班主跌跌撞撞地朝安迷修奔来,口中急促地喊着:“安迷修!安迷修!将军又点名要你再唱一出戏!”话音未落,他便猛地停下脚步,弯下腰大口喘息,胸膛剧烈起伏。安迷修缓缓转过身,眉头微蹙,“不是说好了,一天只演一出吗?”他的目光落在戏班主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上,语气中多了一丝疑虑,“怎么回事?”戏班主依旧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雷将军……亲自来了。他指名让你单独为他献上一出戏,还说……唱不好,别怪他不留情面。”空气仿佛瞬间凝滞,这个名字让安迷修的心头一沉——雷将军?难道真是那个声名赫赫、手段狠辣的雷狮?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内心的不安,抬脚快步走上戏台。站在台中央,他目光扫向台下,灯火摇曳间,戏台下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他的手指轻抚衣袖边缘,指尖微微发凉,但神情却逐渐恢复了平静。无论如何,这戏,终究是要唱的。

仅仅是一眼,安迷修便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是雷狮,真的是他!他回来了,回到了京城。安迷修心中早已压抑不住那份深藏的情愫,恨不得即刻奔下戏台,握住那人的手,倾诉自己这些时日的思念之苦。然而,就在此刻,锣鼓声猛然响起,震得安迷修浑身一颤,这才恍然回过神来:他此刻是在台上,正肩负着唱戏的职责。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轻启朱唇,将自己的戏文娓娓道来。宽大的衣袖随着身段的动作翩然甩动,头上的繁复饰品在灯光下碰撞出清脆的叮当声,与他清美婉转的嗓音交织成一曲醉人的乐章。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而优雅,复杂而不失细腻,在戏台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引得台下观众无不浮想联翩。然而,安迷修的目光却始终无法从雷狮身上移开。那双含情的眸子里满是渴望,仿佛在无声地祈求着雷狮能够认出他,接受他这份藏于心底的爱慕之情。

戏唱至一半,到了那扣人心弦的高潮:“都道是金玉良缘,我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台下,雷狮微怔,茶杯刚触唇边便停住了。他仿佛看见了那个小呆瓜的身影,一颦一笑间透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哪怕只是一个呼吸,都像在无声地勾引着他,令人沉沦。“一个水中月,一个镜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他喃喃低语,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安迷修的模样。征战多年的直觉让他隐隐觉得,这个戏子与安迷修之间定有某种联系。而就在此时,戏曲落下帷幕,那戏子朝观众鞠了一躬,转身朝后台走去。“停下。”雷狮漫不经心地开口,声音却不容置疑。安迷修脚步一顿,略显惊讶地回过身。随即,戏班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大人,这曲戏可还入得了您的眼?”雷狮轻瞟了戏班主一眼,淡然答道:“戏倒是不错,戏子也不错……”他又抿了一口茶,语气随意却带着决然,“这戏子我要了。”戏班主闻言大惊失色,“大人!这戏子可是我的命根子啊!若是没了他,这戏院里的老老少少,怕是都活不下去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却未料到雷狮冷眸扫来,“我再说一遍,这戏子不错,我要了。”戏班主欲哭无泪,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大人开恩!这戏子不过是个卑贱草民,如何配得上您这样的贵人?求您高抬贵手吧!”话音未落,却被雷狮冰冷地打断,“我要的东西,还从未有拿不到手的。来人,拖下去。”一声闷响,戏班主瘫倒在地,依旧哀嚎着:“大人若真想要这戏子,拿去便是,何必为难我们这些苦命人啊!”然而雷狮已懒得再听,冷冷挥手,命人将其拖走。戏台上,安迷修静静站着,心中波澜迭起。他暗自好笑地看着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戏班主此刻痛哭流涕,又因听说自己将被买走而感到几分复杂。既有解脱之意,亦有一种莫名的期待。而这一切,都被雷狮收入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安迷修就这样被带上了花轿,他原以为会被抬到社会的大街上招摇过市,却不料雷狮一转手,拐进了一处大院。这里是雷狮在京都的暂时居所。心中暗自疑惑:“他不是要炫耀吗?为何将自己接到这里?”然而,更令他不解的是,雷狮究竟意欲何为?尽管心头疑云密布,但能见到心心念念之人,已是天赐恩典。踏入院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幽静美好的景致,微风拂面,鸟语花香,令人心旷神怡。安迷修缓缓走下花轿,目光轻柔地扫过这片小天地。“安迷修……”背后传来一道清冷而熟悉的声音,他猛然回身,对上的正是雷狮的目光。显然,他已经认出了自己。

“你……你认出我来了……”

雷狮低低一笑,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呵,我怎会认不出你?就凭你脖子上那柄长命锁,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你。”安迷修下意识低头,目光触及颈间垂挂的那柄长命锁时,他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雷狮慢悠悠地靠近,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那枚长命锁,在指尖把玩,“哟,居然还戴着?”安迷修的脸更红了几分,耳根几乎要烧起来。雷狮的目光灼灼逼人,他进一步贴近,温热的气息轻拂过安迷修的耳畔,低哑的声音含着一抹促狭:“怎么,难道你对我有意思?”安迷修浑身一僵,随即猛地推开他,“怎么可能!你在胡说什么……”话语未落,尾音已带了些许慌乱。雷狮毫不掩饰自己的笑意,眼底尽是狡黠与笃定:“可我怎么觉得,你这底气好像有点不足啊?嗯?安迷修~”

安迷修的脸烧得通红,他急忙扭过身,背对着雷狮,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才没有……”话音未落,雷狮的嘴角便微微勾起。下一瞬,他突然从背后将安迷修紧紧抱住。“你……你要做什么!?”安迷修惊慌失措地挣扎着,但长时间缺乏锻炼的他根本无法挣脱雷狮的力量。额头上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你怎么这么瘦了?以前你跟我打架的时候,咱俩可是胜负难分啊。”雷狮皱着眉头,语调中带着一丝不满和关切。然而,这并未让安迷修身上的紧张感有所缓解,他依旧试图推开对方,厉声道:“要你管!快松开!”雷狮却只是轻笑了一声,低头注视着怀中的安迷修,语气里透着几分玩味:“就不松。我要给对我有意思的人一个奖励。”说罢,他伸手轻轻揽住安迷修的脸庞,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雷狮没有放过他嘴唇的任何一处,倾城掠地的用舌头攻入,细细的舔过敏感的口腔,吮吸对方的舌根,在嘴唇上留下牙印,而安迷修好似觉醒了什么,同样热情又凶狠地回应着他,就像过去他们每一次对决那样

雷狮体格健壮,肌肉结实,没有一丝孱弱,安迷修不禁咋舌,雷狮抚摸上安迷修狭窄的腰,沿着肌肉的线条往上走,安迷修的皮肤上附着薄汗指腹触碰的感觉,像是抚摸过了水的绸缎,些微的黏腻,像是要把手指吸住,这动作似乎让安迷修觉得有些痒,喉咙里发出了哼唧声,碧色的眸子里,盛满深沉的水,上面浮着倒映的碎光,他的脸比刚才红的更厉害,耳朵简直能够滴血

……

“安迷修……我好喜欢你啊……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不要再跑出我的视线……好吗?”

雷狮趴在安迷修耳边,喃喃道

“嗯,我知道了。”安迷修的声音低沉而微弱,仿佛连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一丝倦意,他的回应如同一片飘落的枯叶,轻飘飘地融入空气中,却隐约透露出他内心的沉重与挣扎。

栀子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循环往复,仿佛时光在这片洁白中悄然凝固。栀子花瓣随风飘旋,轻盈地落在房檐上,宛如绘就了一幅静谧而奇妙的画卷。那些深藏于心、不曾说出口的暗恋,终在这小小的空间里画上了句点。取而代之的,是满溢的爱意与温暖的陪伴,如同栀子花香般沁入心脾,驱散了所有隐晦与寂寥。

半邑青墨留旧

城中百,往事黄,似流年

何尝水绕月,不知清风吹

浓绿点野,秋残弄荷

叹~

人若书卷可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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