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微踏上西域的那一刻，就把“长公主”的身份埋进了驼铃扬起的黄沙里。陪嫁的锦盒被她扔在马车上，只贴身藏了两样东西——一支淬了西域奇毒的银簪，是母后生前为防不测留给她的；还有半块沈砚的兵符碎片，是他出征前偷偷塞给她的，说“若有一日我回不来，凭这个，或许能求军中旧部帮你”。
昆莫的部族在三十里外的绿洲等着她，没有仪仗，没有迎接，只有几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牵着瘦马，见了她的车队，上来就扯她的车帘，语气粗鄙：“就是这个大胤公主？看着倒比草原上的母羊还娇弱，也配做我们首领的女人？”
灵微没说话，只是抬眼扫了那汉子一眼。那眼神冷得像北疆的冰，让汉子下意识地松了手。她缓缓走下车，身上的大红嫁衣沾了一路风尘，却掩不住她眼底的狠劲——从沈砚死在她面前那天起，她就不是那个会对着玉兰花落泪的灵微了，她是带着两条人命的仇鬼，要在这黄沙里，把欠了她的都讨回来。
到了部族营地，昆莫压根没露面，只让一个叫巴图的将领把她带去了最偏远的帐篷。帐篷里只有一张破羊毛毯，一口裂了缝的铁锅，连口水都没有。当晚，就有两个部族女人来“教她规矩”，手里拿着皮鞭，说：“我们首领说了，你是败将的女人，不配吃部族的粮食，每天必须挤够十桶羊奶，要是少了一滴，就用鞭子抽你！”
灵微看着她们手里的皮鞭，突然笑了。那笑容没达眼底，带着几分诡异的甜：“好啊，不过我刚从长安来，身子弱，若是累倒了，你们首领怕是要怪你们伺候不周吧？”
话音刚落，她突然抬手，指尖的银簪快如闪电，一下就抵住了其中一个女人的喉咙。那女人吓得脸色惨白，另一个想上前，却被灵微冷冷瞥了一眼：“再动，我就让她死在你面前。这簪子上的毒，你们西域人该认识吧？见血封喉，连萨满都解不了。”
两个女人吓得不敢动了。灵微缓缓收回银簪，擦了擦上面的凉意，语气平静：“从今天起，我挤多少奶，我说了算。还有，每天给我送一盆干净的水，一块麦饼，少了一样，你们就等着给同伴收尸。”
从那天起，营地里的人都知道，这个大胤公主不好惹。有人不服气，想趁夜里偷袭她的帐篷，第二天就被发现死在帐篷外，嘴角挂着黑血，手里还攥着一把没拔出来的刀——没人知道是谁干的，只有灵微在夜里，悄悄用帕子擦去银簪上的血迹，眼神没有半分波澜。
她故意让自己“听话”，每天按时去挤羊奶，去河边打水，甚至在巴图故意刁难她，让她去给部族的士兵送饭时，也乖乖应下。只是没人注意，她每次送饭，都会悄悄观察营地的布防——哪里有哨兵，哪里是粮草库，哪里是昆莫的大帐，她都记在心里，画在偷偷藏起来的羊皮纸上。
夜里的风沙最烈，也最适合藏住心事。灵微常常坐在帐篷里，摸着沈砚的兵符碎片，想起梦里的他。梦里的沈砚还是穿着银甲，眼神疼惜地看着她，说“薇儿，别这样，不值得”。可她每次都会在梦里打断他，说“阿砚，值得。你和母后不能白死，我要让所有害了你们的人，都下地狱”。
有次昆莫终于见了她，是在部族的宴会上。他喝得醉醺醺的，一把拽过灵微的手腕，把她拉到身边，对着满座的将领大笑：“你们看，这就是大胤送来的公主！听说她男人沈砚杀了我们不少兄弟，现在她还不是要乖乖待在我身边？”
将领们跟着哄笑，有人甚至起哄让灵微给他们跳舞。灵微看着昆莫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却还是压下了眼底的杀意，顺着他的话，轻声说：“首领若是喜欢，我便跳。只是我有个请求，想给首领唱首长安的歌，祝首领安康。”
昆莫高兴坏了，立刻让众人安静。灵微清了清嗓子，唱的却是首悼亡的曲子，调子悲戚，歌词里藏着“血债血偿”的字眼。昆莫听不懂汉话，只觉得调子好听，可坐在角落里的巴图却变了脸色——他早年去过长安，隐约听出了歌词里的不对劲。
宴会散后，巴图偷偷去见昆莫，说：“首领，这个公主不对劲，她眼里有杀气，您得防着她！”
昆莫却不以为意，挥挥手：“一个女人罢了，再凶还能翻出天去？再说她是大胤送来的，要是杀了她，那个昏君说不定又要派兵来打我们。留着她，还能当个挡箭牌。”
巴图还想说什么，却被昆莫赶了出去。而这一切，都被躲在帐篷外的灵微听了去。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回了自己的帐篷——昆莫的自大，巴图的警惕，还有部族里的矛盾，她都看在眼里。复仇的时机，快到了。
她从怀里摸出那半块兵符碎片，用火光烤了烤，碎片上渐渐显露出几个小字——“林锐”。那是沈砚最信任的副将，如今正在西域边境领兵。她知道，只要把部族的布防图送出去，再让林锐以“救公主”的名义出兵，昆莫的部族就会不攻自破。
至于那个在长安城里的父皇，还有那个害死母后的阿依慕，她也没打算放过。等平定了昆莫，她就会带着林锐的兵，回长安去——她要当着父皇的面，揭穿阿依慕的真面目，要让父皇看着他亲手毁掉的一切，要让他为自己的昏庸付出代价。
西域的风还在刮，吹得帐篷簌簌作响。灵微把布防图折成小块，藏进了银簪的空心杆里。她看着窗外的黄沙，眼神里没有半分畏惧，只有即将复仇的兴奋。那些不把她当人看的西域人，那些欠了她血债的人，很快，就要尝尝她的手段了。
她拿起那支淬毒的银簪，在月光下看了看，冰冷的金属映出她的脸，陌生又熟悉。她轻声说：“母后，阿砚，再等等我，很快，我就为你们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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