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微微颤抖,我最终还是掀开了那本被我刻意遗忘十年的笔记本。封面触感冰凉,仿佛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重量,压得心头一沉。
“哗啦——”一声轻响,扉页间夹着的一片花瓣悠悠飘落,正好停在掌心。鲜红如血的颜色刺得人眼睛生疼,这种颜色,似乎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视线游移到左下角,那里有几行硬朗却不失稚气的小字:
今天林老师给我讲了好多题,开心得不得了!不过我只听懂了一半,真的太难啦啊啊啊!但是小苏会加油变聪明的,绝对不放弃!
---------苏晴 2011年记
字母“P”歪歪扭扭地写在花瓣旁边,算是这本书第一章的标记。
皱眉思索片刻,依然没能参透字母和花瓣背后的含义。无奈之下,只能继续翻阅。然而越往后,每一页的字迹越发凌乱,话语也越来越简短,可每张照片上却都标注着一个古怪的字母,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好奇心驱使手指快速翻动,直到第三页,左下角熟悉的文字跃入眼帘。这一次,文字格外冗长,记录的是我最后一次给苏晴讲题的画面。照片里,男生正沉浸在题目中,神情专注;女孩则趴在桌面上,慵懒又略显病态的目光凝视着对方,似有光芒在眼底跳跃。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女生的小手悄然攥紧了衣角,指关节泛白得像要碎裂一般。“嘶……”仿佛能听见隐忍疼痛时从喉间泄出的一丝闷响。笔迹到这里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字迹歪斜如刀刻,长短不齐,每一笔划都像在纸上挣扎出来似的。
再往后翻,最后一页仅剩半张残破的照片,上面是一片断壁残垣般的小城景象。
带着疑惑,我动身前往P城最大的图书馆,试图查找有关这片神秘花瓣的资料。但现实总是喜欢开玩笑,跑遍整个P校图书馆,哪怕那里号称P市藏书最多的地方,也找不到丝毫与之相关的线索。
最终,我敲开了植物学家陈小希的门。作为苏晴的闺蜜,对我的来意并未表现出惊讶,而是直接丢过来厚厚一沓资料,声音低沉地说:“你想要的答案全在这里。另外,苏晴希望你能代替她继续活下去,去看这个世界。”面对追问,她始终沉默,拒不开口,甚至直接关门谢客,将那些不愿提及的往事深深掩埋。
可当她瞥见笔记本上的残照和离奇字母时,眼瞳骤然收缩,像是经历了一场地震,这些字母,她把最珍贵的东西留给了你。
通过陈小希,我渐渐拼凑出了关于苏晴的一些片段:她曾因罕见的基因疾病受邀参加杰巴雪山的一项医学研究,旨在提供血液,来探索雪域植物对基因类疾病的治疗潜力。若研究成功,将造福千千万万名患者。
“她是个很善良的人,总替别人着想。她拜托我散布异地恋的谣言,最后不辞而别,希望你能恨她,这样你才有动力活下去。”陈小希叹道,“她曾经写了一封信,托付我转交给你,希望某天你能看到。”
信的内容平静而克制:
林老师,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不在人世了。但请相信,这一切并非毫无意义。
还记得刚到杰巴研究中心时,那个为我戴上花环的小女孩,在那些与他们共度的日子,让我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意义。
很多孩子仅仅五六岁,身体却像即将凋零的花朵,瘦弱得令人心碎。药物长期侵蚀,让清澈的眼眸失去了原本的童真,只剩下戒备与恐惧。看着他们,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希望。于是在接受治疗之余,我开始为孩子们描绘外面的世界,鼓励他们振作起来。
幸运的是,研究取得了进展,在雪山的庇护下,我的病情有了一些好转,虽然不足以彻底根治,但足以支撑接下来的生活。临走前,孩子们用我教他们的摄影技术拍下了这张照片,留作纪念。
填写志愿时,脑海中浮现出那些可爱的脸庞,久久挥之不去。想着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几,我毅然决定报考离杰巴雪山最近的C校,希望能再为他们做些什么。
你曾经说过,“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那时候的我还不懂这句话的深意,只觉得能和喜欢的人一起依偎在海边,看着路边繁花盛开,是多么美好的场景。可惜,现在的我或许无法实现这个愿望了。那就下次再见吧,或者一起去看看雪山?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去杰巴替我完成最后的笔记吧。对不起,骗了你,请原谅。
---------苏晴
第二天,我独自踏上了前往C城的列车,窗外景色飞速掠过,心中却满是未解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