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流淌,染红了世间风霜;风声回荡,寒风吹入过往。
晨风吹过,吹的风铃阵阵响。
“这是他闭关的第几个年头了?”宜时秋问道。
“第六年了”他身边的男人说。
“我记得是第七年。”宜时秋回道。
“大概是太久我记不清了。”
宜时秋看着那男人,男人似乎感觉到了宜时秋的目光,可始终未予之回应。
沉默片刻,宜时秋问道:“你还要等?”这似乎不是问句。接着他又道:“沈闻,你这人真是顽固。”
说完宜时秋便起身出了门,沈闻一直沉默着,待宜时秋的背影消失他转头看窗外,是大雪,是夜,是寂静。
月曦宗的密室是比今夜的寒冷。
冰棺里的躯体不知在此躺了多少年岁。
人未现而声先出,脚步声愈渐靠近冰棺,看身形是位女子。那女子将手扶在棺盖上道:“风铃响了,梦也该醒了。哥哥。”
接着那人变了一种声调唤了冰棺中人的名字——灵渊。说完便出了密室。
冰棺中的人大抵是听不到的,但又像是听到了呼唤般睁了眼。
灵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么一个鬼地方。他想起身头却被撞了一下,试探着将手抵在头上方,用力推了推。棺盖推开,从冰棺里出来,他看了看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暗。灵渊摸索着出去的路。
不知在暗处摸索了多久,再见光亮是灵渊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缓了片刻灵渊看向身后,是一块平地。原来再在地下,灵渊想。
他沿着记忆回到了自己在月曦宗的住处,目光所至是那槐南苑虚掩着的门 ,他快步跑过去,将虚掩着的门完全敞开。院子里的槐树下站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回头——是灵曦,她直直的望着灵渊
“哥,你回来了。”那是不属于灵曦的平静。
灵渊能感受到眼前的这个灵曦对于自己来说很陌生。他向前走了几步,走到灵曦身前问道:“你生病了?”
因为在灵渊的记忆里只有在灵曦生病时她才会如此安静,虽然她不怎么生病。
“没有。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灵曦的表情很严肃带着诘问的语气问道。
灵曦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眼眸中的的一丝悲凉,让灵渊明白自己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灵渊问道:“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忘记了你想知道的事,曦儿你告诉我如今是何年何日?”
灵曦的表情一滞,不该是如此,沈闻将魂魄交与她时明明没有出现任何差错,现在怎么平白无故失忆了呢?
灵曦呆滞了好一会儿,才道:“今年是乙亥年五月二十三日。”
已经过了七年吗?忘记了好多事吧。不过曦儿是怎么看出来自己失忆了的?灵渊看着枝头的槐花沉思着。
“哥,你先好好养伤,至于记忆我会想办法让你恢复的。”这是灵曦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养伤?曦儿是怎么知道我受伤了的?这是灵曦离开后灵渊才反应过来的?
夜晚,灵渊坐在窗边的看着窗外被窗户框住的四四方方的幽夜。今日的是于他来说还是太过奇怪,不免留一个心眼在他的妹妹“灵曦”身上。
在同一片月光下,在与月曦宗相隔千里的君临宗里,在同样种着槐花树的院子里,在灵渊的梦里,沈闻想灵渊就快来了吧。
作夜睡的昏沉,今日醒的格外晚。穿好衣裳后灵渊在书案旁坐了一会儿,书案上的布局与他记忆中的不一样,大抵是失去的记忆吧,他想。
巳时左右去了院子里,看了看槐花,午时下人送来了午饭,未时下人有送来了药膏和纱布。
灵渊简单处理了一下胸前那道狰狞的伤,伤很长也很深,从左胸的锁骨到右胸下侧基本都被这道伤贯穿。可让灵渊疑惑的是,伤口竟然没有外翻?!这无疑是件匪夷所思的事。
疼痛暂且放在一边,灵渊慢慢用手扒开伤口,血成股流下,伤口上有一些粉末状的金色物体,不痛?他赶忙将身上的血擦干净,重新涂药包扎。
疑点太多,却无证据。
申时,灵曦来了槐南苑说是找到了法子。
“去君临宗偷书?这法子不靠谱,真的!”灵渊一个头两个大。
“可是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想出这么一个办法了。”灵曦无奈道。
“我再想想吧,明天再决定要不要去。”灵渊道。
灵渊不是没想过用书里的法子来恢复记忆,只是书在君临宗,而自己又实在不想和沈闻碰上,于是这么一个想法也就破灭了。
关于沈闻,自己是什么时候一直躲着他呢?好像是在他和沈闻师徒情决裂的那天吧,不应该更早。
想了整整一晚,想睡时却发现自己根本就睡不着。一夜无眠,不仅是因为书更是因为沈闻。
次日灵渊和灵曦做了告别。
灵曦道:“哥,你的伤还没好。过几日再去也不迟的。”
灵渊道:“这伤已无大碍,既迟早要去还不如早些。”
灵曦见劝说无用便帮灵渊备了路上要用的东西。
灵渊在坐上马车是灵渊看见灵曦的神情变了一下,看的并不是很真切,灵渊还是默默记下。
此去路途遥远,但好在沿路的客栈够多。灵渊此行是带足了盘缠的,只是羊肉太肥的话是会被狼盯上的。灵渊不是没看出来,只是他自己懒得管,毕竟是车夫,而他又不想骑马去到千里之外的地方。
夜晚的客栈其实并不安静。风吹打树叶的声音、蝉鸣、水洼旁的蛙叫让这个夜晚显的格外的聒噪。
灵渊坐在床边手捂着耳朵,默默看着向外敞开着的窗子,杀气慢慢逼近,一个黑影从窗外蹦进来。
黑暗中那人手持短刃向灵渊刺去。灵渊瞬间移至其身后,抓住那人的两只手腕将其压制在地上。
灵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人一身黑衣,但看身形看不出什么来,灵渊蹲下问那人是谁派来的。
只是比回答更早出现的是血腥味。
灵渊掰开那人的嘴,浓烈的血腥味中还掺杂着微微的苦味。
服毒自尽?有趣。
灵渊起身点燃茶几上的烛灯,在烛灯的昏暗灯光下,灵渊看清了那人的真容——是车夫。车夫吗?这个答案很快被否定。灵渊看到在“车夫”的太阳穴处有一道细小到不易察觉的缝。
灵渊沿着那条缝将整张人皮面具撕下,面具下是一张苍白的脸,灵渊的记忆力没有这个人。
往下看去,那人的腰上挂着一块玉牌,玉牌上的图案灵渊记得很清楚,那是自己给君临宗密士做的纹案。除了君临宗以外的门派绝对不会出现这种玉牌。
若是没记错的话玉牌背面都会刻着其主人的名字。翻到背面,不其然。背面刻着“张影”二字。
车夫的名字。君临宗怎么还会要这种贪财无用之人?毕竟是自己的心血,沈闻不会不重视。
前几日灵渊睡的很少,今夜更是一夜无眠,于是他就这么看着一个尸体过了一晚。
清晨客栈小二来送餐时看到的是这么一个景象——一个面容俊秀的男子坐在床边托着腮,脚边趴着一个全身着黑衣的人。
巨大的血腥味让小二明白了情况,手中的餐食掉了一地,砸到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咚”声。灵渊被这声响吓得回了神。客栈老板娘尖锐的声音传来:“你要死啊!”
灵渊转头看向小二眼里有着微微的笑意,那小二的腿连同声有些发抖:“死…死人了啊…!”声音有些微弱。
那小二见灵渊没反应,立即就跑掉了,边跑边喊着:“死人了啊!”声音不在微弱而是变得响亮。
客栈里的人听到这个都人心惶惶的,老板娘带着一群人很快就到了三楼灵渊待的那件屋子。
“把他押到罪人司吧。”“还是报官吧,让仙台的人来抓。”“这人真是他杀的?”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层出不穷。
灵渊自是听不得的,他闪到窗前,从窗户跳下。一群人一拥而上,看着灵渊逃之夭夭。
灵渊很快跑到马前,将马卸下。幸好每一步都够快不然自己恐怕现在该在去罪人司的路上了。幸好这家客栈离君临宗不远,骑马半日大抵就到了。这不是灵渊所担心的,只是他刚刚跳窗时把衣服刮破了而备用的刚好在马车上。
忍忍就忍忍吧。
赶路赶路很久,灵渊寻了个有树荫的地方歇脚,将马拴在树旁。灵渊从怀中拿出两张人皮面具,一张是“张影”的而另一张是灵渊从槐南苑翻东西时找到的。手中还有从腰上取下“张影”的玉牌。
起程赶路前,他看了看眼前那渺远的城墙,心中泛起酸涩,真的要再到那去么?沈闻他真的要杀我么?或许后着只有去到那君临宗才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