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卷着樟树叶的碎影,落在江城一中高一(3)班的窗台上。林微然抱着一摞刚领的新书,在教室后门停顿了两秒——讲台上的班主任正用粉笔在黑板上写“欢迎新同学”,而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着个单手撑着下巴看窗外的男生。
男生穿着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他侧脸投下明暗交错的光斑。他的睫毛很长,垂着眼时能看到一小片阴影,鼻梁线条干净利落,下颌线绷得有些紧,像是在琢磨什么难懂的事。林微然没敢多看,快步走到空着的第三排座位坐下,刚把书摞在桌角,就听见前桌女生凑过来小声说:“看见最后一排那个没?江逾白,听说中考是全市第二,不过开学前好像生了场病,差点没赶上报道。”
林微然指尖顿了顿,悄悄往后瞥了一眼。江逾白刚好抬起头,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教室,两人视线撞在一起的瞬间,林微然像被烫到似的立刻转回头,耳尖不受控制地发烫。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没在她身上停留太久,可心跳却快得像是要撞开胸腔。
开学第一周的日子过得像按了快进键,摸底考、班会、社团招新挤在一起,林微然每天抱着笔记本在教学楼和图书馆之间穿梭。她是个慢热的人,班里同学还没认全,唯独对江逾白的印象越来越深——他总是独来独往,课间要么在做题,要么靠在走廊栏杆上发呆,偶尔有男生找他打球,他也只是摇头说“不了”。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自由活动时林微然抱着速写本坐在樟树下画画。她喜欢画树,尤其是老樟树粗糙的树皮和交错的枝桠,笔尖在纸上沙沙移动时,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响。
她抬头,看见江逾白正踮着脚,伸手去够一根垂得很低的树枝。他的校服袖子挽到小臂,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指尖刚碰到树枝,脚下没站稳,踉跄了一下,差点撞到她身上。
“抱歉。”江逾白立刻站稳,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
林微然摇摇头,把速写本往旁边挪了挪,让出点位置:“你要找什么吗?”
江逾白的目光落在她的速写本上,停顿了两秒——纸上是半幅没画完的樟树,枝桠间还留着空白,等着画夕阳。他收回目光,指了指那根树枝:“上面有个鸟窝,我想看看。”
林微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茂密的枝叶间看到一个小小的鸟窝,隐约能看见几只嫩黄色的雏鸟。她忍不住笑了笑:“原来你喜欢小鸟啊?”
江逾白没说话,只是轻轻拉了拉树枝,让鸟窝更清楚地露出来。阳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平时冷硬的轮廓,林微然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心跳又开始加速,她赶紧低下头,假装专注地画速写,笔尖却在纸上蹭出了一道多余的线条。
那天之后,林微然和江逾白之间好像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她会在早自习时,偷偷看他认真做题的样子;会在放学路上,故意放慢脚步,等着和他走同一段路;会在图书馆遇到他时,主动坐在他旁边的位置,哪怕两人全程都不说话,只是各自看书。
江逾白也渐渐对她放下了防备。他会在林微然数学题做不出来时,主动递过一张写满解题步骤的草稿纸;会在她忘记带伞的下雨天,把伞塞给她,自己抱着书包跑回宿舍;会在她生日那天,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用糖纸包着的薄荷糖,小声说“生日快乐”。
那颗薄荷糖,林微然一直放在铅笔盒里,舍不得吃。她觉得,高一的秋天好像因为江逾白,变得格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