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大的秋天,果然像林微然听说的那样,满校园都是桂花的香气。她提着行李走进宿舍,室友们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可她却提不起精神来。她把行李放好,从书包里拿出那个旧铅笔盒,打开,里面还放着那颗被她吃掉一半的薄荷糖——那天晚上她哭着嚼完糖,又把剩下的半颗放回了糖纸里,像是在珍藏着什么。
大学的生活很丰富,社团招新、学术讲座、班级活动排满了日程。林微然强迫自己融入新的环境,她加入了学校的美术社,每天跟着社团的同学一起画画,从日出到日落。她画校园里的桂花树,画西湖边的柳树,画钱塘江的潮水,可画得最多的,还是像江城一中那样的老樟树。
有一次,美术社组织去西湖写生,林微然坐在湖边的长椅上,看着湖面的波光,忽然想起了高一的冬天,江逾白牵着她的手走在积雪的小巷里,把她的手揣进他的校服口袋里,用体温焐热的样子。她的指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好像还能感觉到当时的温度。
“微然,你怎么了?”旁边的室友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关心地问,“是不是不舒服?”
林微然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室友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只是递过来一瓶水:“别想太多了,出来写生就是要开心嘛。”
林微然接过水,点点头,重新拿起画笔,可笔尖落在纸上,却怎么也画不出心里的感觉。她知道,她还是没有忘记江逾白,他就像一颗种子,在她心里扎了根,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拔不掉。
大一的寒假,林微然回了江城。她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江城一中。学校里很安静,寒假的校园空无一人,只有老樟树还站在原地,枝桠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她走到樟树下,伸手摸了摸粗糙的树皮,好像还能感觉到当年江逾白靠在这里发呆的温度。
她绕到教学楼后面的小巷,小巷里还是没有路灯,只有月光和积雪反射的微光。她沿着小巷慢慢走,想起了当年江逾白牵着她的手,在这里给她讲星座故事的样子。她的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落在雪地上,很快就结成了冰。
回到家后,林微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翻出了高中时的速写本。速写本里夹着一张画,画的是江逾白靠在樟树下看鸟窝的样子,那是她当年偷偷画的,一直没敢给他看。她看着画,手指轻轻拂过画纸上的人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得喘不过气。
大二那年的秋天,林微然在图书馆看书时,偶然看到了一本关于协和医学院的宣传册。她拿起宣传册,翻到招生信息那一页,想起了江逾白当年说的话:“我想考协和医学院,我妈妈身体不好,我想治好她。”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赶紧把宣传册放回原位,跑出了图书馆。
她在图书馆门口的桂花树下站了很久,桂花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却让她觉得更加难过。她掏出手机,翻出了那个早已打不通的号码,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拨出去。她知道,江逾白可能已经不在江城了,可能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她不该再打扰他。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想念江逾白的时候,江逾白也在想念她。他离开江城后,去了北方的一个小城,在一家工厂里打工。每天下班之后,他都会拿出那张林微然给他的银行卡,银行卡的背面,还留着林微然的指纹。他知道,林微然还在等着他,可他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有脸去找她。
他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他白天打工,晚上就去附近的夜校上课,他想重新参加高考,考上协和医学院,完成他当年的梦想,也完成他对林微然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