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钉入门框的瞬间,我闻到了血的味道。不是阿鸢的,是那个被她砍翻的侍卫。血腥气混着夜露的清冷,在鼻腔里搅成一团。
"你果然..."我盯着她手腕内侧那道暗红印记。月光斜斜切过窗棂,照得那纹路愈发清晰——和昨夜祠堂里子卜手背上的纹身一模一样。
阿鸢突然攥紧我的手腕。她的手比想象中要凉,掌心有茧,是常年握刀留下的。"别问了,侯府待不得了。"
我往后缩了半步。铜铃在掌心发烫,仿佛在提醒我什么。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影在廊柱间游走。
"为什么?"我的声音压得很低,"如果真是来救我,为什么要下毒?"
阿鸢的手指猛地收紧:"那是假的,我换了药。"她咬牙,"快走,侯爷马上就要来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支羽箭破空而来。阿鸢将我扑倒的瞬间,我听见箭头擦过发梢的细微声响。她翻身站起时,袖口裂开一道口子,露出小臂上蜿蜒的伤疤。
这双手,我太熟悉了。晨昏定省时捧着汤药,春祭时递着香枝,就连前日端来的那碗汤药,也是这双手递到我面前。可现在这双手沾满了血,还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跟我走!"她伸手要拉我。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大批侍卫正往这边赶来。
铜铃在掌心震动,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我望着阿鸢染血的衣袖,忽然想起祠堂里那个神秘身影。也是这样纤细的身形,也是这样果断的刀法。
她急了,直接拽住我的手腕往外冲。我踉跄着被她拖出房门,夜风卷着落叶扑面而来。庭院里的尸体还没来得及收拾,血泊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银光。
"往这边!"阿鸢拽着我拐进回廊。她的呼吸有些乱,脚步却稳得惊人。我这才发现她左肩有道伤口,血迹已经浸透衣料。
转过第七根廊柱时,我悄悄松了松腕间的铜铃。清脆的响声混在脚步声里,微不可察。
"闭气。"阿鸢突然压低身子。前方拐角处有巡逻的侍卫,举着火把慢慢走过。
我趁机挣开她的手,指尖轻轻抚过铃铛表面的纹路。那些凹凸的线条让我想起前世整理过的卜骨,每个刻痕都有特定含义。就像现在,阿鸢手臂上的伤疤走向,分明是贞人特有的标记。
"你到底是谁的人?"我盯着她问。
"说过是贞人那边的。"阿鸢急促地说,"子卜大人早看出王夫人不安好心,让我暗中保护小姐。"
我嗤笑一声:"那你倒是保护得好。"说着甩开她的手,"前天那碗汤药,昨天那枚铜铃..."
话音戛然而止。远处传来金属碰撞声,有人发现了尸体。阿鸢脸色一变,再次拽住我的手腕:"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们穿过最后一道月洞门时,我摸到了袖中的铜铃。冰凉的触感让我冷静下来。阿鸢的脚步越来越慢,呼吸也愈发粗重。她受伤了。
"你撑得住吗?"我忍不住问。
"废话!"她咬牙,"都什么时候了..."
话没说完,一支冷箭突然从树影里射出。阿鸢猛地将我推开,自己却被钉在地上。血汩汩涌出来,染红了青石板。
我蹲下身,看着她惨白的脸。铜铃在掌心震动,发出清越的声响。阿鸢想说什么,却被我按住肩膀。
"省点力气。"我说,"我认得路。"
她摇头:"不行...他们不会放过你..."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握紧铜铃,深吸一口气。血腥味混着夜露的清冷,在鼻腔里搅成一团。
"相信我。"我对她说,"我自有办法。"
转身要走时,阿鸢突然抓住我的衣角:"等等!"她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带着...保命..."
我接过包裹,月光下看清里面是几根卜骨。阿鸢靠在树干上,嘴角噙着一丝苦笑:"告诉子卜大人...属下...尽力了..."
我转身离开时,听见身后传来利刃破空的声响。没有回头,只是加快脚步往密林深处去。铜铃在掌心震动,发出奇异的共鸣。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我躲在一棵老槐树后。远处传来厮杀声,还有火把照亮夜空的光斑。忽然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轻盈如风。
"往这边。"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看见子卜站在十步开外。他手持卜骨,月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铜铃突然剧烈震动,震得我手心发麻。
"贞人。"我盯着他手背上的暗红印记,"阿鸢是你的人?"
子卜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我冷笑:"她手臂上有你的标记。"
"聪明。"他走近几步,"但还不够聪明。"说着扬手抛来个布袋,"接着,或许能救她。"
我接住布袋,闻到一股浓烈的药香。抬头时,子卜已经消失在树影里。只有他的声音随风飘来:"玄鸟尚不能飞离巢..."
我握紧铜铃,望着密林深处。晨曦微露,第一缕阳光穿透树冠。手中的铃铛突然发出清越的响声,与远处传来的钟声遥相呼应。
\[未完待续\]我攥紧子卜抛来的药袋,晨风卷着血腥气灌进鼻腔。远处传来铁器相撞的脆响,像是有人正往这边追来。
"阿鸢。"我把药粉撒在她伤口上,声音压得极低,"你见过贞人用卜骨救人吗?"
她喉头滚动两下,脖颈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血还在流,染红了我的衣襟。
树影晃动,有枯叶落在她发间。我忽然想起昨夜祠堂里那个黑影,也是这般单薄身形。可那人身手利落得像只鹰隼,眼下这人却虚弱得连抬手都难。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抓起阿鸢的腰带将她拖到槐树后,指腹擦过她后背时触到一层硬物。那是块玉佩,边缘刻着玄鸟纹——和侯府中侍卫们佩戴的一模一样。
铜铃又开始震动。这次不是从掌心,而是从阿鸢怀里传出。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别...碰..."
话音未落,一支弩箭破空而来。我抱着她滚到一旁,箭杆擦过她肩头,在血泊里溅起几点水花。
"为什么?"我盯着她泛白的唇色,"你到底是谁的人?"
阿鸢的眼皮在颤动,呼吸越来越重。铜铃的震颤顺着我们的手指传到她身上,像是某种暗号。
树丛忽然剧烈晃动。我抄起地上的断枝就要迎敌,却被子卜的声音制止:"是我。"
他蹲下身,指尖拂过阿鸢颈间的玉佩。那玉佩不知何时已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暗红的芯子。
"你早该醒了。"子卜对阿鸢说这话时,语气竟带着几分笑意,"装了整晚,不累么?"
我猛地松开阿鸢,后退半步。她的身子软软倒下,却没有一丝血迹沾在衣摆。方才的伤口,此刻只剩下一圈浅淡的印痕。
子卜捡起地上染血的布条扔给我:"闻闻。"
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这不是止血药,是能让人假死的迷香。
"她不是阿鸢。"子卜站起身,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真正的阿鸢,三天前就在柴房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