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楼梯拐角，听着赵启明的脚步声远去。夜风从窗户缝钻进来，吹得走廊尽头的灯泡晃来晃去，投下的影子像是吊死鬼在摇摆。
我屏住呼吸，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翻东西。我慢慢靠近，耳朵贴上门板。
“……她不能再次觉醒。”苏曼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你太纵容她了。”赵启明冷笑着说，“当年要不是你说服我放她一马，她早就死了。”
“我必须看着她活下来。”苏曼的声音带着哭腔，“不管多少次，我都要让她活着。”
我愣住了。心跳快得像鼓点。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叫“再次觉醒”？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我听到钢笔掉在地上的声音——那是我的英雄牌钢笔。前世我用这支笔写了无数封信，最后那封遗书也是用它写的。
我咬紧牙关，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生疼。我知道，今晚必须进去问个清楚。
我等了一会儿，确定赵启明真的走了，才轻轻推门。门没锁。我闪身进去，反手把门关上。
屋子里很暗，只有台灯亮着。苏曼坐在桌前，背对着门。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肩膀猛地一抖。
“你来了。”她低声说，像是早有预料。
“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盯着她的背影，声音发颤。
她慢慢转过身。脸色苍白，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她看着我，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她问。
“准备什么？”我不耐烦地问，“准备知道真相吗？还是准备听你们编好的谎言？”
她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走到窗边。夜风吹起她的头发，露出后颈的一道疤——那是我们小时候玩闹时留下的。那时她说要和我做一辈子的姐妹。
“你还记得那年暴雨吗？”她突然开口，“你被村里人欺负，是我撑着伞挡在你前面。”
我想起来了。那年我考上大学，村里有人说我是扫把星，说我弟弟病重都是因为我。是苏曼站出来替我说话，甚至和人打了一架。
“所以呢？”我冷冷地说，“现在你又想拿这些来骗我？”
她转身看着我，眼神有些痛苦。“我不是想骗你。我只是……怕你知道真相后会疯掉。”
“疯？”我冷笑，“我已经疯了六次。每一次都死得很惨。你以为还有什么能让我更糟？”
她咬着嘴唇，久久不语。最后，她叹了口气，走到书柜前，抽出一本旧书。翻开第一页，一张泛黄的纸掉了出来。
我伸手接住。上面写着两个名字：林婉、苏曼。字迹是我们小时候的笔迹。
“这是……”我愣住了。
“我们的结义书。”她说，“在另一个世界。”
我抬头看着她，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恐惧。
“什么意思？”我问。
“你以为我是重生者？”她苦笑着摇头，“不，我是穿越者。我来自比你早三百年的时空裂缝。”
我瞪大了眼睛。脑子里嗡嗡作响。
“那年我们结拜姊妹，是为了抵抗家族安排的婚姻。可后来……后来你被人害死了。我发誓要找到你，救你。于是我跳进了那个裂缝……”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在梦呓。
“我一次次回到你的世界，看着你死去。第一次你被卖到张家，活活被打死。第二次你嫁给了赵启明，却被冷落在家，郁郁而终。第三次你为这个家付出一切，最后却被当成罪人，死在医院……”
她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我站在原地，感觉整个人都在颤抖。这些话……这些事……她说的每一句，我都经历过。
“为什么？”我问，“为什么要救我？”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种深深的痛。
“因为你是我的挚友。”她说，“因为我欠你的。”
我踉跄后退一步，撞到了茶几。瓷杯摔在地上，碎成一片片。这声音让我想起了被卖那天的场景。
“你撒谎！”我吼道，“你顶替我的大学名额，害得我一生悲惨。你还敢说你欠我？”
她猛地抓住我的手腕。指尖冰冷，却带着力道。
“我不是嫉妒你！”她声音嘶哑，“我只是想保护你。赵启明他……他不是人。他当年设计高考顶替，是因为他发现了轮回的秘密。他想用你的命来测试他的理论。”
我瞪大眼睛，脑子一片空白。
“什么轮回？”我问。
她松开手，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我时，她的手在抖。
“你自己看吧。”她说。
我接过信，展开。字迹工整，落款写着三个名字：赵启明、苏曼、还有一个陌生的名字。
“……实验记录：第七次轮回，林婉已觉醒。需立即干预……”
“……赵启明掌握轮回能力，每次都能重置时间线……”
“……必须让她相信自己是被家人背叛，才能激发求生意志……”
我看不下去了。眼前一片模糊，心脏剧烈跳动。
“这不可能……”我喃喃自语。
“是真的。”苏曼说，“赵启明他……他不是普通人。他一直在利用你做实验。我阻止不了他，只能一次次回来救你。”
我瘫坐在椅子上，手里的信慢慢滑落。
“那你呢？”我问，“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明明……明明是我的姐妹。”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掐进掌心。
“因为我太执着了。”她说，“我放不下你。我一次次回来，只为看你活下去。”
风从窗外吹进来，掀起了窗帘。月光照在她脸上，我看到她眼角的泪光。
“这次轮回……”她低声说，“小心那个看不见的人。”
她转身走向门口，开门时停了一下。
“对了。”她回头看了我一眼，“那支钢笔……我一直留着。就像你留在我心里一样。”
说完，她走了出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我坐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封信。脑子里乱成一团。赵启明……轮回……实验……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窗外的风更大了，卷起地上的落叶。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像是命运的低语。
我抬头看向窗外，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不管是谁在操控这一切，这一世，我要亲手揭开所有谎言。
我要让所有人付出代价。
我攥着那封信，手指在发抖。纸上的字迹像针一样扎进眼睛里。
"赵启明他……"我的声音干涩得可怕，"他到底想干什么？"
苏曼站在窗边没有动。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要碰到我脚边的信纸。
"他一直在做实验。"她低声说，"用你来做实验。"
我盯着她，脑子里嗡嗡作响。那些死法，一次又一次，原来都是实验？
"为什么是我？"我问。
她转过身，脸上全是痛苦："因为你特别。你有觉醒的能力。每次轮回，你都会记得前世的事。"
我想起每次死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那种预知未来的能力。原来不是错觉。
"那你呢？"我盯着她的眼睛，"你说你是穿越者。为什么能回来救我？"
她咬着嘴唇，半天没说话。最后，她走到桌前，拿起那支钢笔。
"这支笔，是你最后一次用它写遗书的时候，我偷偷留下的。"她摩挲着笔身，"每次轮回，我都要找到它。因为它能让我确定，是你。"
我看着她颤抖的手指，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刺痛。
"所以你是来赎罪的？"我问。
她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有什么闪了一下。
"不是赎罪。"她说，"是还债。"
我站起身，腿有点发软。窗外的风更大了，吹得窗帘哗啦啦响。
"你们把我当成什么？"我声音发颤，"一个实验品？一个棋子？"
苏曼往前走了一步，"不，从来都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让我相信自己被家人背叛？"
她低下头，手指掐进掌心，"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赵启明要的是你觉醒的样子，如果你不相信任何人，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
我后退一步，撞到了墙。墙上冰凉的触感让我清醒了些。
"所以这一世，你也打算继续骗我？"
她抬起头，眼里有泪光，"这一世不一样。你觉醒得太早了，赵启明已经开始行动了。"
我盯着她，突然笑了，"所以呢？你要保护我？像三百年前那样？"
她点点头，眼泪终于落下来。
我转身就要开门，却被她叫住。
"小心那个看不见的人。"她声音很轻，"这一世，他也在找你。"
我愣了一下，"谁？"
她没回答，只是看着我，眼神很奇怪。
我拉开门，夜风扑面而来。走廊尽头的灯泡还在晃，影子在地上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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