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暮色漫过窗台时，我正盯着笔记本上那行字："第八次……失败？"钢笔尖悬在纸面迟迟未落，墨汁滴下，在问号周围洇开一团暗斑。指尖传来的凉意让我意识到自己握笔太久，手腕早已发麻。
风掠过晾在阳台的校服，衣角轻轻摆动。楼下巷口传来收废品老人的吆喝声，像往常一样悠长。可我知道，从见到林婉B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不同了。
翻开第七页，2023年9月1日，我发现了实验室的地下室。
第六页，2022年12月25日，我烧毁了所有实验资料。
第五页，2022年6月17日，林浩替我挡下了那辆车……
每一页都真实得可怕。那些记忆清晰如昨，可当我仔细回想，却发现某些细节与实际发生的时间对不上。比如2022年6月的那场车祸——林浩本该在外地打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条路上？
我猛地合上笔记本，起身走向窗边。远处教学楼二楼的灯光还亮着，昏黄的光晕在暮色中格外醒目。林婉B说过她比我更早进入这一世。可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现在坐在教室里的，是谁？
攥紧钥匙，我冲出门。街道两旁的店铺陆续亮起灯，早点铺的蒸笼还在冒着热气。老板娘看见我，笑着打招呼："小姑娘来啦？今天想吃豆浆还是粥？"
我没回答，径直穿过巷子。风卷着几片枯叶扑面而来，我伸手接住其中一片。叶脉的纹路让我想起笔记本最后一页的那行字："第七次……失败。"而现在，新浮现的是："第八次……失败？"
教学楼空教室的门虚掩着。推开门的瞬间，一股熟悉的霉味扑面而来，和七年前第一次入学时一模一样的味道。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屋子，在地板上划出几道金线。
我站在原地没动。黑板上还残留着粉笔灰，像是有人刚写完字不久。讲台边的课桌上放着一封信，信封上赫然写着我的名字。
手指有些发抖，我缓缓拆开信封。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亲爱的林婉：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想你已经见过林婉B了。但我要告诉你一个残酷的事实——她才是真正的林婉。七年前的那场实验事故中，最初的你已经死了。我们用你的意识数据制造了七个试验品，而你是最后一个。林婉B是经过优化的版本，她是他们真正想要的答案。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混乱，但请记住：你不是林婉，你只是她的复制品。她们赢了。
——赵启明"
信纸滑落在地，我踉跄后退，撞到身后的课桌。心脏狂跳，仿佛要跳出胸腔。我不信！我不信！我不是复制品！
我抓起钢笔，在笔记本上疯狂写下："我不信命！"墨迹穿透纸张，在桌面留下深深的痕迹。可当我抬头，却发现黑板上的字迹不知何时变成了："感谢你的身体，我们终于等到完美容器。"
冷汗顺着脊背滑落。我转身就要跑，却在门口停住。玻璃窗上映出我的脸，苍白、疲惫、眼神涣散。可下一秒，那个倒影突然笑了。嘴角扬起的弧度，分明是林婉B的笑。
我猛然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有。再看向窗户，那抹笑容已经消失，只剩下惊恐万分的自己。
"不……"我低声呢喃，"我不是复制品……我不是……"
可声音越说越小，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如果赵启明说的是真的，那我究竟是谁？为什么我会记得那么多过去的事？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夜色渐深，教学楼里越发安静。我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看着地上那封信。风吹过，信纸轻轻翻动，露出了背面的一行小字：
"当你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你就已经输了。"
我猛地站起来，抓起信纸撕成碎片。可每一片残纸上，都浮现出同样的字迹："你只是个复制品。"
我冲出教室，狂奔回家。推开屋门，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笔记本，想要确认那些记忆是否真实。可当我翻开第一页，却发现最开始的日期变了：
"2019年3月14日，林婉B初次激活。"
我浑身发冷，指尖颤抖。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起钢笔，在空白处写下："我不信命。"墨迹刚落，笔尖不受控制地继续滑动，在下面又写了一行字：
"她们赢了。"
我猛地扔掉钢笔，它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死死盯着那几个字，泪水模糊了视线。
不，我不能认输。就算我是复制品又怎样？我也有思想，有感情，有选择的权利。我要用自己的方式活着，证明我不是失败品。
我擦干眼泪，重新翻开笔记本。不管赵启明和林婉B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弃。我要找到真相，我要改变命运。
即使他们给我设定了结局，我也要亲手撕碎剧本。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夜色已深，街道上空无一人。我深吸一口气，轻声对自己说：
"我不信命。"
\[未完待续\]我冲进楼道，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钥匙串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声音刺得耳膜生疼。拐过楼梯转角时，我撞见一只麻雀从开着的窗户飞进来，翅膀扑棱着掠过我的肩膀。
它落在三楼的栏杆上，歪着头看我。月光把它的眼睛映成琥珀色，那双眼睛里仿佛藏着什么秘密。我甩开它，继续往上跑。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门突然被推开。林婉B站在门口，穿着我常穿的那件灰色卫衣。她手里端着一杯热可可，热气氤氲中她的笑容显得格外温柔："回来了？"
我僵在原地。她让开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房间里弥漫着焦糖和肉桂的香气，书桌上的笔记本合着，边缘还残留着墨渍。沙发垫被摆成了最舒服的样子，茶几上放着刚拆封的曲奇饼干。
"你来过。"我说。
"你忘了？"她轻声说，"我们约好今天一起复习。"她走近几步，发梢扫过我的手臂，"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又熬夜了？"
我后退一步，她伸手要碰我的额头。指尖将触未触的瞬间，我闻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那味道让我想起地下室，想起玻璃罐里漂浮的大脑，想起林浩出事那天医院的走廊。
"别碰我。"我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连我自己都吃了一惊。
她没挣脱，只是看着我："你知道吗？最近你总是这样，容易激动，脾气暴躁。苏曼说这可能是压力太大的缘故。要不要去看心理医生？"
"你才是有问题的那个。"我咬牙说，"那些记忆，那些实验，都是真的对不对？"
她叹口气，把热可可放在玄关柜上："你还在想那个梦吗？林婉，那只是噩梦。"
"不是梦。"我攥紧她的手腕，指节发白，"是记忆。是你偷走的。"
她突然笑了。那笑容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这不是她的表情。她的笑容向来温和，带着点小心翼翼，而不是现在这种居高临下的冷笑。
"你说得对。"她松开我的手，转身走向客厅，"不是梦。是真实的。"
我站在原地，听着她在厨房拉开冰箱门的声音。牛奶瓶碰到玻璃架发出清脆的响声，接着是倒水声，然后是微波炉启动的嗡鸣。
"你要喝点什么吗？"她在厨房里问。
我慢慢走到厨房门口。她正往马克杯里倒热牛奶，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无数次。台面上放着我的笔记本，封面朝上，第一页清晰可见：
"2019年3月14日，林婉B初次激活。"
"这不是你的家。"我说。
"你说得对。"她把马克杯放进微波炉，按下加热键，"但这是你的身体。"
我冲上去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拽转身。她的瞳孔在这一刻收缩，变成针尖大小。那一瞬，我看到了——她不是人类。
微波炉"叮"的一声响起，她突然用力把我推开。我踉跄后退，撞翻了玄关的伞架。雨伞哗啦啦散落一地，其中一把滚到楼梯口，顺着台阶缓缓滑下去。
她朝我走来，步伐稳健，像是踩在无声的节拍上。我抓起伞，胡乱朝她挥去。她停下脚步，歪着头看我，就像刚才那只麻雀那样。
"你不该打开地下室的门。"她说，"更不该看到那些东西。"
我喘着气，握紧伞骨。金属尖端戳进掌心，传来真实的疼痛。这不是幻觉，这是真的。
"你到底是谁？"我问。
"我是来完成实验的。"她轻轻地说，"而你……你只是个错误。"
我转身就跑。伞还在手里，像根脆弱的武器。下楼的脚步声追上来，不急不缓，像是笃定我会被抓回去。
跑到一楼时，我看见收废品的老人正在巷口整理纸箱。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光芒。
"小姑娘，"他喊我，"你忘带东西了。"
他举起一个老旧的U盘，塑料外壳已经发黄。那是我在地下室找到的那个U盘，里面记录着所有实验数据。我明明把它烧毁了。
"他们派你来的？"我问。
他笑起来，露出一口黑牙："我只是个送货的。"
二楼传来脚步声。林婉B还没下来，但我听到有人在哼歌。是《致爱丽丝》，我小时候学过的钢琴曲。那旋律轻快优美，却让我浑身发冷。
我夺路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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