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铭：温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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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运动会的意外

十月的运动会像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把整所学校搅得热闹起来

操场四周插满了彩色三角旗，风一吹就“哗啦啦”响，像是在跟着广播里的运动员进行曲打节拍

看台上坐满了学生，五颜六色的校服挤在一起，欢呼声此起彼伏，连空气里都飘着橘子汽水的甜香和零食包装袋的脆响

平时最安静的杨博文，此刻也被这氛围裹着，站在跑道边的栏杆旁，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那笑意很轻，却比平时多了几分鲜活，像晨露落在草叶上的光泽

陈浚铭报了100米和200米短跑

此刻陈浚铭正站在第四道跑道上

陈浚铭穿了件红色的运动服，是去年校运会拿奖时学校发的，洗得有些发白，却衬得他皮肤更亮

风吹得陈浚铭额前的碎发乱飞，露出饱满的额头

陈浚铭却毫不在意，只是活动着脚踝，膝盖微微弯曲，摆出习惯性的起跑姿势，浑身透着股蓄势待发的劲儿

杨博文站在跑道边离陈浚铭最近的位置，手里攥着一瓶常温的矿泉

杨博文记得陈浚铭跑完步不爱喝冰的，特意提前从书包里拿出来放了会儿，瓶身还带着点室温的暖意

杨博文的眼睛紧紧盯着陈浚铭，连周围同学推搡着递零食过来，都只是摇摇头没接

万能人物陈浚铭，加油！

看台上的欢呼声浪一波接一波，有陈浚铭篮球队的兄弟扯着嗓子喊，也有低年级女生细声细气的加油

可陈浚铭像是自带过滤功能，偏偏只听见了杨博文的声音

那声音不高，却穿过嘈杂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他耳朵里，像颗小石子投进心里

陈浚铭转头看向跑道边，刚好对上杨博文的视线，对方眼里的紧张和期待明明白白

陈浚铭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对着杨博文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迅速收回目光，身体绷得更紧了

发令枪“啪”地一声响，带着点尖锐的回音

陈浚铭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红色的身影在跑道上格外扎眼

陈浚铭的步频很快，运动鞋踩在塑胶跑道上发出“哒哒”的声响，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把周围的呐喊声都甩在了身后

陈浚铭能感觉到身边其他选手的气息，却毫不在意，只盯着前方的终点线，手臂用力摆动

陈浚铭的每一步都踩得稳稳当当，很快就把别人远远甩在了身后

杨博文站在原地，手里的矿泉水瓶被攥得变了形，指节泛白，心里又紧张又骄傲

紧张陈浚铭会不会摔着，骄傲陈浚铭跑起来时那股无人能及的劲儿

就在陈浚铭离终点线只剩两三米，眼看就要冲过去的时候，意外突然发生了

跑道边不知是谁掉了个塑料瓶，被前面选手的脚踢到了他的跑道上，陈浚铭没注意，右脚刚好踩上去，鞋底打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了跑道上

陈浚铭下意识地用手撑了一下地面，掌心擦出了血痕，膝盖更是直接磕在塑胶跑道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杨博文陈浚铭！

杨博文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猛地攥紧了拳头，几乎是瞬间冲了过去

杨博文平时走路总是慢悠悠的，此刻却跑得飞快，连书包带滑下来挂在胳膊上都没察觉，眼里只有那个趴在跑道上不动的红色身影

陈浚铭趴在地上，脸贴着发烫的塑胶跑道，能闻到淡淡的橡胶味

膝盖火辣辣地疼，像是有无数根小针在扎，他试着动了动腿，却发现右腿根本用不上力，稍微一抬就疼得他倒抽冷气

周围的同学很快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

万能人物没事吧

万能人物要不要扶你起来

还有人伸手想拉他，都被陈浚铭摆摆手拒绝了

陈浚铭怕别人用力太猛，反而伤得更重

杨博文挤开人群蹲下来，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杨博文先轻轻碰了碰陈浚铭的胳膊，低声说

杨博文别乱动，我看看伤口

陈浚铭嗯

杨博文得到陈浚铭“嗯”的回应后，才小心翼翼地扶起陈浚铭的右腿

陈浚铭的运动裤膝盖处磨破了个大洞，露出的皮肤擦破了一大块，渗出来的血混着跑道上的细沙，看起来触目惊心

杨博文的眉头瞬间皱成了川字，眼里的心疼藏都藏不住

杨博文别乱动

杨博文的声音有点急，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温柔

杨博文我带你去医务室，校医那里有消毒的东西

杨博文说着，先把自己的书包卸下来放在一边，然后伸出手，一只扶着陈浚铭的胳膊，另一只手托着陈浚铭的膝盖下方，慢慢用力

杨博文来，我扶你起来，慢点

陈浚铭的体重不算轻，平时在球场上能轻松扛起队友，此刻却只能依赖着杨博文的支撑

陈浚铭能感觉到杨博文的手在微微颤抖，托着他膝盖的那只手格外用力，指腹都泛白了，显然是担心坏了

陈浚铭心里一暖，乖乖地顺着杨博文的力气站起来，把大部分重量都靠在对方身上，小声说

陈浚铭麻烦你了

医务室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校医是个和蔼的中年女人，见他们进来，立刻放下手里的账本迎过来

万能人物又摔着了？

她看着陈浚铭，眼里带着点无奈

去年校运会陈浚铭就因为冲得太猛摔了胳膊，没想到今年又伤了膝盖

她拿来碘伏、棉签和纱布，蹲下来准备清理伤口

万能人物忍着点，碘伏擦上去有点疼

酒精棉刚碰到伤口，陈浚铭就忍不住“嘶”了一声

眉头紧紧皱着，脸色有点发白，嘴角却抿着没再出声

杨博文站在陈浚铭旁边，手里攥着一包刚从校医那里拿的纸巾，指关节都攥得发白

杨博文看着陈浚铭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突然开口

杨博文疼就抓我的手

说着，杨博文就把自己的左手递了过去，掌心朝上，手指微微蜷着

陈浚铭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杨博文

对方眼里满是担忧，没有丝毫嫌弃

陈浚铭心里一热，犹豫了两秒，还是伸手抓住了杨博文的手

杨博文的手很凉，指腹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却很有力，被他抓住的瞬间，就轻轻回握了一下，像是在给他打气

有了这股支撑，陈浚铭觉得伤口好像没那么疼了，只是抓着杨博文的手越来越用力，指甲都差点嵌进对方的皮肤里

校医给陈浚铭包扎好伤口，用纱布在他膝盖上缠了好几圈，叮嘱道

万能人物最近两周别剧烈运动，上下楼慢点，每天过来换一次药

杨博文在旁边听得认真，还拿出手机记了下来，生怕漏了什么注意事项

扶着陈浚铭走出医务室时，外面的阳光正好，暖洋洋地照在身上，驱散了消毒水的味道

陈浚铭靠在杨博文身上，慢慢走着，突然说

陈浚铭杨博文，谢谢你

声音里带着点依赖，像只受伤后寻求安慰的小兽

杨博文嗯

杨博文应了声，扶着陈浚铭胳膊的手又紧了些

杨博文以后跑步别那么急，注意着点脚下

陈浚铭知道了

陈浚铭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凑到杨博文耳边小声说

陈浚铭不过，你刚才喊我名字的时候，声音挺大的嘛，我在跑道上都听见了

杨博文的脸瞬间红了，从耳尖一直红到脖子根

杨博文别开脸，看向旁边的花坛，声音低得像蚊子叫

杨博文大家都在喊

陈浚铭不一样

陈浚铭笑着说，眼里带着点狡黠

陈浚铭你的声音我一听就认出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杨博文成了陈浚铭的“专属拐杖”

每天早上，杨博文都会提前十分钟在陈浚铭宿舍楼下等，手里拿着买好的早餐

通常是两个肉包和一杯热豆浆，是陈浚铭爱吃的口味

上楼时，杨博文扶着陈浚铭的胳膊，让陈浚铭走在里面，自己走在外侧，时不时提醒陈浚铭“台阶有点高，慢点”

放学时，杨博文会帮陈浚铭收拾好书包，然后扶着他去食堂买饭，还会特意给陈浚铭打份骨头汤，说补身体

陈浚铭的腿不方便，落下了几节数学课，杨博文就把自己的笔记借给陈浚铭，每天晚上在教室里帮陈浚铭补习，讲题时耐心得很，一遍没听懂就再讲一遍，直到陈浚铭明白为止

有一次，陈浚铭趴在桌子上，看着杨博文认真讲课的样子

夕阳透过窗户照在杨博文身上，把杨博文的头发染成了金色

杨博文手里拿着笔，在草稿纸上一步步推导公式，声音温温柔柔的，连眉头都带着认真

陈浚铭突然说

陈浚铭杨博文，你以后当老师吧，肯定很受欢迎！

杨博文停下笔，转头看向陈浚铭，眼里带着点疑惑

杨博文为什么这么说？

陈浚铭因为你讲题很清楚，而且人又好

陈浚铭坐直身子，眼睛亮晶晶的，像藏了两颗星星

陈浚铭要是你当老师，我肯定每天都坐第一排，认真听课，绝不走神

杨博文的嘴角弯了弯，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眼里带着点笑意

杨博文好啊

陈浚铭看着他笑起来的样子，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陈浚铭（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之后每天能陈浚铭和杨博文一起吃饭、一起学习，受伤时有人照顾，开心时有人分享，这样的日子，好像比拿短跑冠军还让人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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