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条

第二次彩排安排在次日下午。

沈听晚一夜未眠，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却用精致的妆容仔细遮掩。

她提前半小时到达场地，手指在琴键上热身，试图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音乐本身。

黄子弘凡准时到来，身后跟着助理和工作人员。

他今天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外面套着件黑色衬衫，显得随性却不失舞台魅力。

黄子弘凡沈老师，早。我们直接开始？

他的语气礼貌而专业，仿佛昨天那段插曲从未发生。

沈听晚好的，黄子老师。

音乐再次响起，两人默契地专注于工作。

主歌、副歌、过渡……一切流畅得近乎完美。沈听晚的钢琴衬托着黄子弘凡的嗓音，一个清亮穿透，一个深沉诉说，在偌大的场馆里交织回旋。

到了昨天那段熟悉的《玻璃弹珠》的桥段，沈听晚的指尖微微一顿，但很快便接了上去，流畅而准确。

黄子弘凡深深看了她一眼，开口唱道：

“总怕没追上的，梦在交错什么…后悔该对你说的，倒叙在青春的段落…”

他的目光没有离开她，歌词像是长了翅膀，一字一句地轻轻叩击着她的心门。

沈听晚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黄子弘凡最后一遍副歌结束后的留白，可以再延长一个小节。我想在那里加一段口白。

黄子弘凡忽然开口，声音平静。

沈听晚口白？剧本上原来没有这个安排。

黄子弘凡嗯，刚刚决定的。就用《穿过平行宇宙的你我》里的几句词。

他没等她回应，便轻声念了出来，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忽然你回过头的那一刻，我知道幸福值得守候… 穿过平行宇宙的你我，才会见证真的拥有…”

空气仿佛凝固了。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显然也有些意外这个临时的改动。

沈听晚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她几乎能感觉到周围人投来的好奇目光。

他这是在干什么？在众人面前，用歌词对她隔空喊话吗？

现场导演啊……这个想法很有意思！效果应该会不错！沈老师，您看钢琴这边配合上……

导演率先反应过来，连忙打圆场，并看向沈听晚。

沈听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失态，更不能在工作场合让情绪失控。

沈听晚我没问题。黄子老师念完后，我会加一个渐弱的琶音引入最后的尾声。

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淡淡的疏离。

黄子弘凡看着她迅速戴上专业的面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也被完美的笑容取代。

黄子弘凡好。那我们再走一遍最后那段。

彩排继续进行。

接下来的流程顺利得近乎枯燥，两人都极有职业素养，高效地完成了所有对接和排练，交流仅限于音乐本身，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玻璃墙。

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工作人员陆续散去准备其他环节。

黄子弘凡被造型师请去试装，练习室里暂时只剩下沈听晚一人。

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目光却不经意瞥见钢琴谱架旁，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对折的便签纸。

心脏莫名一跳。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拿了过来。

打开便签，上面是她熟悉又陌生的笔迹，比年少时沉稳了许多，却依旧带着那份独有的劲朗。那是黄子弘凡写下的几行字：

“晚晚， ‘我们只是暂时的分别，留下此刻笑颜，带上我最好祝愿，一往无前。’ 很多话，不知从何说起。今晚盛典结束后，后台东侧的露台，等你。 —— 黄子”

便签的右下角，还用简笔画了一个小小的、发着光的小太阳。

沈听晚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指尖冰凉。那首歌《有光》的歌词，他再次用这种方式，将她拉回过去的回忆。

她该去吗？去了又能说什么？质问当年他为何不告而别？还是听听他如今又如何解释？

思绪乱成一团麻。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她的导师发来的消息： “听晚，盛典结束后的庆功宴别忘了参加，几个国际知名的音乐制作人也会来，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

现实的光芒照进了情感的迷雾。

沈听晚将那张便签紧紧攥在手里，攥得指节都有些发白。她看向窗外，天色渐晚，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将这个巨大的演艺场馆笼罩在一片流光溢彩之中。

今晚，注定无眠。

指尖下的音符还未散去，

字条上的邀约已悄然降临。

旧歌旋律叩问过往心门，

今夜露台是否重写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