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演启动前的最后一周,忙碌指数呈几何级数攀升。
排练、妆发试装、宣传照拍摄、媒体访谈…行程表密集得让人喘不过气。整个团队像一台精密咬合的机器,高速运转着。
沈听晚作为核心乐手,也被完全裹挟进这股洪流之中。
她不再是只需要专注钢琴的艺术家,还需要配合完成诸多周边工作。
这让她有些不适,却也真切体会到顶级艺人光鲜背后超乎寻常的付出。
她和黄子弘凡的接触因此变得更多,但几乎全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拍摄现场,他被灯光、镜头、造型师、摄影师层层包围,是绝对的中心。
而她,通常是作为背景板的一部分,或是在他与导演沟通音乐视觉化呈现时,被偶尔征询意见。
他看起来游刃有余,能迅速理解各种商业需求,并给出专业反馈,但沈听晚总能从他偶尔放空的瞬间,或是快速眨眼缓解疲劳的小动作里,捕捉到那份被精心隐藏的疲惫。
一次拍摄间隙,他需要补妆,闭着眼仰着头任由化妆师操作。
沈听晚正好坐在他旁边的休息椅上等待下一组镜头。两人之间隔着忙碌的工作人员,没有任何交流。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他设置的特别提示音。
他立刻睁开眼,示意化妆师稍等,迅速拿起手机查看。只看了一眼,他的眉头就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手指飞快地回复了几个字,然后深吸一口气,将手机递给旁边的助理,低声交代了几句,助理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快步走到一旁去打电话。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他再次闭上眼,仰起头,对化妆师说:“继续吧。”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个细微的波动从未发生。
但沈听晚却注意到了他重新闭上的眼睛里,那一闪而过的、难以掩饰的忧虑。
是家里的事吗?还是工作出了什么棘手的状况?她无从得知,也没有立场询问。
她能做的,只是在接下来需要他们配合的镜头里,更加专注和配合,减少任何可能因她而起的NG,尽可能高效地完成工作。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配合,在一次转换布景的混乱间隙,他趁着周围暂时没人注意,忽然极快地、低声地对她说了一句:“谢谢。”
沈听晚愣了一下,抬眼看他。他却已经转过身,听导演讲下一个镜头的走位了,仿佛那声感谢只是她的错觉。
启程前往首站的日子终于到了。机场VIP候机室里,弥漫着一种大战将至的紧张与兴奋。
工作人员最后一次核对流程,粉丝们早已得知消息,将机场出口围得水泄不通,喧嚣声隐隐传来。
黄子弘凡戴着墨镜和口罩,穿着一身低调的黑色休闲装,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听着团队最后确认落地后的动线和安保安排。
他看起来很安静,甚至有些过于安静,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手机。
沈听晚坐在另一侧,低头看着巡演首站的曲目单,做着最后的默背。
突然,他的助理接了个电话,脸色微变,快步走到他身边,俯身在他耳边急促地低语了几句。
黄子弘凡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他沉默了几秒,然后低声对助理交代了什么,助理点点头,又走到一旁去打电话了。
他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了一会儿,然后忽然站起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脚步略显急促。
几分钟后,他回来了,墨镜和口罩依旧严实,看不出表情,但沈听晚却敏锐地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压低了几分,那是一种强行压抑着什么的气息。
登机通知响起。众人起身,准备通过专用通道登机。
黄子弘凡走在最前面,助理和保镖紧随其后。
就在即将走出候机室门的瞬间,他却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精准地落在了队伍稍后方的沈听晚身上。
隔着墨镜,她看不清他的眼神,却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的重量。
周围的工作人员也因他这突兀的停顿而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他。
候机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机场广播冰冷的女声在回荡。
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微动了一下,但最终,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他只是对着她的方向,极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然后,便毅然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汇入通道的光影之中,再也没有回头。
那无声的点头,像是一个郑重的托付,又像是一个不确定的告别。
沈听晚站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
她不知道刚才那通电话带来了什么消息,也不知道他此刻正承受着什么。
她只知道,巡演这架巨大的战车已经轰然启动,再无退路。
而他们所有人,都被绑在了这架战车上,驶向未知的前方。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琴谱,跟在队伍后面,也步入了那条通往登机的廊桥。
飞机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如同命运擂响的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