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登基大典的钟鸣震碎晨雾时，苏棠正蜷缩在镇北将军府的枯井里。人皮地图在蛊血中显形的第六个叉，正标记着井壁暗格里的青铜匣子。她撬开匣盖的瞬间，数百只金翅蛊蜂扑面而来，在她手背上烙出与萧砚 相同的龙纹。

“果然是你。”井口传来沈清欢的声音。她垂落的红绳扫过苏棠脸颊，绳尾系着枚断簪——那是当年太子送给心腹的信物。“三年前，真正的叶霜替你挡了蛊母幼虫，而你被植入了皇室血脉。”

井外突然传来兵刃相接的声响。苏棠握紧软剑，却见沈清欢反手刺向自己后心，鲜血溅在井壁的图腾上，竟让百年前的蛊阵重新运转。“快走！”沈清欢咳着血推开暗门，“新帝要的不是天下，是所有血脉容器的心脏！”

暗门通向皇宫地宫。苏棠摸着石壁上的爪痕前行，突然踩到一具骸骨——胸骨处嵌着半块凤纹令牌，正是裴夜的尸身。更深处的祭台上，摆放着五颗用琥珀封存的心脏，每颗心脏上都烙着不同的纹路。

“在找你的心吗？”萧砚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他摘下金冠，眉心的黑纹已蔓延至眼底，“当年太子用‘换心术’救了我，却把真正的皇室血脉种在你们身上。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地宫突然剧烈震动。苏棠后退时撞翻祭台，琥珀心脏摔碎的刹那，五条蛊虫破土而出，竟在萧砚体内汇集成完整的蛊母。他狂笑起来，龙袍下的皮肤蠕动着黑纹：“知道为什么归墟楼老板娘要杀替身吗？因为只有宿主死亡，蛊母才能完全觉醒！”

沈清欢突然从密道冲出，手中毒针直刺萧砚心口。但蛊母的黑影已凝结成盾，毒针折断的瞬间，她扯开衣襟露出与萧砚 相同的黑纹：“其实，我才是第一个容器。”

苏棠看着两人眉心的纹路，猛地想起人皮地图背面的血字——「蛊母宿主，需以六心为引，而第六颗心...在执棋者手中」。她摸向怀中的凤纹令牌残片，碎片突然发烫，竟与沈清欢和萧砚的纹路产生共鸣。

“原来如此...”苏棠后退半步，软剑指向沈清欢，“你让裴夜毁掉凤纹容器，就是为了让蛊母无法吞噬完整血脉。但你自己...”

沈清欢惨笑着打断她：“太子当年把蛊母幼虫分成六份，分别植入死囚体内。而我...是他唯一的亲妹妹。”她猛地抓住萧砚的手，将他的指尖按在自己眉心，“哥，该结束了。”

蛊母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当萧砚的黑纹与沈清欢的龙纹交融时，整个地宫开始坍塌。苏棠抱着裴夜的骸骨冲出暗门，回头只见兄妹二人化作金光，将蛊母封印在青铜棺中。

三个月后，江南小镇的药铺里，苏棠正在晾晒金翅蛊蜂。推门进来的瘸腿书生递上药方，袖口露出半截舆图——正是裴夜当年未画完的皇陵图纸。“听说北疆出现了新的‘镇北将军’，”书生压低声音，“眉心有颗朱砂痣。”

苏棠手一抖，蛊蜂罐摔在地上。她想起沈清欢临终前塞给她的血书，上面写着：「蛊母封印需六十年，而第六颗心，在你体内。」窗外突然飞过一群金翅虫，在阳光下折射出龙形的光影，像极了归墟楼那场血雨中的虚影。

而在千里之外的皇宫，新登基的少年天子正对着铜镜擦拭匕首，刀身倒映出他眉心若隐若现的黑纹。案几上放着未写完的诏书，墨迹在烛火中渐渐变成血字：「凡皇室血脉者，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