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晚风和他的白衬衫
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吹得香樟树叶簌簌响时,温泽川在篮球场边第三次被篮球砸中了头。
他抱着怀里的画夹蹲下去揉额头,指腹刚碰到温热的皮肤,就听见头顶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抱歉,你没事吧?”
温泽川抬头,撞进一双盛满阳光的眼睛里。男生穿着湿透的黑色球衣,额前碎发滴着汗,喉结随着说话的动作滚动了一下,露出的小臂线条流畅,还沾着草屑。是隔壁班的慕长风,学校里总被女生偷偷讨论的篮球社队长。
“没、没事。”温泽川慌忙站起来,画夹抱得更紧了些,里面夹着刚画完的篮球场速写,主角正是不远处投篮的慕长风。
慕长风却注意到他泛红的额头,伸手比了比自己的额头:“都红了,我带你去医务室处理下?”不等温泽川拒绝,他已经自然地接过画夹,“画夹我帮你拿,别碰着伤口。”
医务室的白色窗帘被风吹得飘起来,校医给温泽川涂碘伏时,他忍不住偷偷看慕长风。对方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翻他的画夹,指尖轻轻拂过画纸,动作小心得像在碰易碎品。
“你画得很好。”慕长风突然抬头,刚好对上温泽川的目光,“尤其是这张,把我投球的姿势抓得很准。”他指的正是那张没来得及收起来的速写,画纸上的少年跃起时,球衣下摆扬起一个利落的弧度。
温泽川的耳朵瞬间烧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只是觉得你打球很好看……”
“那以后我打球,你可以常来画。”慕长风笑了笑,露出两颗浅浅的虎牙,“就当……赔偿你被砸中的医药费。”
从那天起,温泽川的画夹里多了很多关于慕长风的速写。有他在课堂上低头记笔记的侧影,有他在食堂排队时和朋友说笑的模样,还有他在篮球场上奔跑时,被夕阳镀上金边的身影。而慕长风总会在休息时,绕到篮球场边的香樟树下,递给他一瓶冰镇的橘子汽水。
“温泽川,你怎么总躲在这里画画?”一次训练结束后,慕长风坐在他旁边的石阶上,看着画纸上的自己,“画我有什么意思?”
“因为你好看啊。”温泽川说完就后悔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在慕长风没笑他,只是拿起他的铅笔,在画纸角落画了个小小的篮球,旁边写了个“慕”字。
“这样,这张画就属于我们两个人了。”慕长风的指尖不经意碰到温泽川的手背,两人都僵了一下,又飞快地移开目光,只有空气中的橘子汽水味,甜得有些发腻。
十月底的运动会,温泽川报了八百米。他从小体质弱,站在起跑线上时,手心里全是汗。就在发令枪响的前一秒,有人从后面握住了他的手腕。
是慕长风。他刚比完一千五百米,额头上还冒着汗,却把自己的运动腕带给温泽川戴上:“别紧张,我在终点等你。”
枪声响起,温泽川跟着人群往前跑。跑到第二圈时,他的腿开始发软,呼吸也变得急促。就在他快要放弃时,听见了慕长风的声音。
“温泽川,加油!”慕长风站在跑道边,跟着他的步伐往前跑,“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终点了!”
那声音像一道光,温泽川咬紧牙,拼尽全力往前冲。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他直接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慕长风接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没事了,跑完了,你超厉害的。”
温泽川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突然觉得八百米的疲惫都消失了。他抬起头,看见慕长风正低头看着他,眼神里的温柔像要溢出来。
“慕长风,”温泽川小声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慕长风的身体顿了一下,然后收紧手臂,把他抱得更紧了些:“巧了,我也是。”
周围的欢呼声和加油声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两人的心跳声,在秋日的阳光下,敲出甜蜜的节拍。
运动会后的第一个周末,慕长风约温泽川去公园写生。温泽川坐在湖边的长椅上,画着远处的芦苇荡,慕长风就坐在他旁边,帮他递颜料、削铅笔。
“温泽川,你看那边。”慕长风突然指着湖面,“有鸳鸯。”
温泽川抬头,看见一对鸳鸯正依偎在水面上,慢悠悠地游着。他刚想拿起画笔,手腕却被慕长风握住,两人一起握着画笔,在画纸上画下了那对鸳鸯。
“这样才对。”慕长风的下巴轻轻抵在他的发顶,声音低沉,“我们的画,要一起完成。”
夕阳西下时,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慕长风的手不小心碰到温泽川的手,这次没有移开,而是轻轻牵了上去。温泽川的手很小,被慕长风握在掌心里,暖暖的。
“温泽川,”慕长风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以后你的画里,能不能只有我一个人?”
温泽川的脸颊泛红,却用力点了点头:“嗯,只有你。”
慕长风笑了,低头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像羽毛拂过,带着夏夜晚风的温柔。
“那我的未来里,也只有你。”
香樟树叶在晚风中沙沙作响,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再也分不开。青春里最美好的事,大概就是在最好的年纪,遇见一个喜欢的人,一起看遍校园里的四季,一起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得像橘子汽水一样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