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城的冬风像淬了冰的刀子,刮在脸上生疼。我缩在“锦绣布庄”的青砖门廊下,破棉袄早已挡不住透骨的寒意,裸露在外的脚踝冻得青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白雾,喉咙干得像要裂开
布庄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老板娘探出头扫了眼街面,看到我时眉头拧成个疙瘩:“去去去,别在这儿挡生意!”她手里的扫帚柄毫不留情地戳过来,我踉跄着往后躲,后腰撞在冰冷的石狮子底座上,疼得眼冒金星
“老板娘,何必跟个孩子计较”
清亮的少年音穿透寒风,带着股热腾腾的暖意。我抬头望去,逆光里站着个红衣少年,狐裘领口沾着雪粒,腰间红绸缠裹的长剑随着动作轻晃,剑柄上的珍珠在昏暗中闪着光。他身后跟着个穿月白锦袍的少年,眉目清俊,手里提着个食盒,正无奈地轻扯他的衣袖
“无桀,别多事”白衣少年低声道
“可她快冻僵了!”红衣少年——无桀,挣开他的手跑到我面前,蹲下身时,狐裘扫过我冻裂的指尖。他递来个油纸包,热气从纸缝里钻出来,混着肉香直往鼻腔里钻,“这个给你,刚出炉的羊肉包子”
我盯着他冻得发红的鼻尖,又看了看油纸包上的油星子,喉咙动了动却不敢接。上回那个给我半个窝头的老婆婆,转天就被儿子指着鼻子骂“养白眼狼”,我知道自己这样的人,连接受善意都像是在讨债
“拿着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无桀把包子塞进我手里,掌心的温度烫得我指尖发麻。他忽然注意到我手腕上的淤青,眉头皱起来,“他们打你了?”
我慌忙摇头,把包子往怀里揣,想缩回门廊角落。他却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胳膊,力道不大却很坚定:“跟我们去客栈暖和暖和,你这样会冻坏的”
白衣少年在后面叹了口气,没再阻拦,只是对我温和点头:“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被他们半扶半搀着走进街角的“迎客楼”时,暖空气裹着饭菜香涌过来,我冻僵的身子突然发起抖来。无桀把我按在火炉边的方凳上,又让店小二端来碗姜糖水,看着我小口小口地喝,眼睛亮得像星星:“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愣住了。记忆里只有被丢在街角那天,妇人尖利的骂声:“赔钱货!扔了干净!”至于名字,好像从来没人叫过。我望着碗里晃动的糖粒,声音细若蚊蚋:“没……没有名字”
无桀愣了一下,突然拍着手笑:“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你看这炉火明明灭灭的,像不像‘璇’字?璇玑的璇,天上的星子呢!”
白衣少年——后来我知道他叫萧瑟,在一旁轻笑:“亏你还能想到这个字”
“璇……”我喃喃念着这个字,舌尖尝到一丝暖意。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取名,像在空白的纸上落下第一笔色彩。我抬起头,看着无桀期待的眼神,用力点头:“嗯!我叫璇!”
那天的羊肉包子,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