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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褪色信封里的沉默

夏夜晚風与蟬鳴

林溪发现江熠不对劲,是从他开始躲着她算起的。以前放学总等着一起走,现在铃声一响就往校外冲;以前会把作业借她抄,现在作业本捂得严严实实;甚至连槐树下的碰面,都变成了匆匆点头就走。

“江熠是不是讨厌我了?”林溪趴在课桌上,戳着课本上的单词问同桌。同桌是个戴眼镜的男生,推了推眼镜说:“听说……他要转学了。”

林溪的笔尖顿住了。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像无数根针,扎得耳膜生疼。

那天放学,她在槐树下等了很久。暮色把老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巷口的路灯亮起来时,才看见江熠背着书包慢慢走来。他的肩膀垮着,像扛了袋沉重的米。

“你要走了?”林溪的声音在发抖。

江熠停下脚步,没点头,也没摇头。他从书包里掏出个铁皮饼干盒,盒子上印着褪色的小熊图案。“这个给你。”

林溪打开盒子,里面是这几年她给他的东西:美术课上画的画,皱巴巴的小红花,甚至还有那次运动会上,他借给她的运动鞋鞋带。最底下压着个东西——用细铁丝弯成的星星,边角被磨得光滑,显然是反复摩挲过的。

“我爸工作调动,下个月去深圳。”江熠的声音很闷,像被蝉鸣堵住了喉咙,“这个星星……等我回来再换你的画本,好不好?”

林溪把星星攥在手里,铁丝的凉意透过掌心传到心里。她想说“你一定要回来”,想说“我会等你”,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深圳有海吗?”

“应该有吧。”江熠挠挠头,“我回来告诉你。”

江熠走的那天,林溪躲在窗帘后面。

她看见江熠妈妈把最后一个行李箱搬上汽车,看见江熠背着书包站在楼下,抬头望了望她的窗口。他望了很久,久到林溪以为他会上来敲门,可他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举起来晃了晃——是林溪画的那张老槐树。

汽车发动时,林溪突然捂住嘴,怕自己哭出声来。她看着汽车拐出巷子,消失在路的尽头,手里的铁丝星星硌得掌心生疼。

第一个月,江熠的信就到了。信封上盖着深圳的邮戳,右上角贴着张海边日出的邮票。

“这里的海是蓝色的,比课本上的蓝。”他在信里写,“新学校的操场边种着芒果树,掉下来的芒果砸在头上,疼得像被老师敲了一棍。物理老师是个光头,讲课像说相声,我总想起你被逗笑时,会捂住嘴。”

林溪把信读了三遍,然后小心翼翼地折成星星的形状,放进那个铁皮饼干盒。她回信时,画了张老槐树的素描,树下有两个小小的人影。

他们的信像两只候鸟,在南北之间往返。江熠会寄来晒干的贝壳,说“摸起来像你的橡皮擦”;林溪会寄去巷口老爷爷做的糖画,用真空袋装着,收到时已经有点化了。

初三上学期,林溪的信里开始出现班长陈默的名字。她写陈默帮她搬作业本,写陈默在她感冒时送来的姜汤,写陈默在文艺汇演上弹吉他的样子——其实她根本没认真看,只是那天江熠的信迟到了一周,她心里有点慌。

江熠的回信变得简短。以前能写满三页纸,现在只够写半页。他说“物理竞赛很忙”,说“深圳的雨下起来没完没了”,最后加了句“你好像过得很好”。

林溪看着那句话,突然觉得手里的笔有千斤重。她想解释陈默只是同学,想问问他是不是生气了,可笔尖在纸上悬了很久,最终还是放下了。

初三下学期的某个周末,林溪路过邮局,看到橱窗里贴着张深圳的风景明信片。画面上是片金色的沙滩,有个男孩在放风筝,背影有点像江熠。

她买了张寄过去,背面写着:“老槐树开花了,比去年的香。”

等了整整一个月,才收到回信。信封很薄,里面只有一张纸,字迹比平时用力,墨水洇透了纸背。

“我忘了老槐树开什么样的花。”

林溪把那张纸捏在手里,直到边角被捏得发皱。窗外的雨下得很大,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像在替她哭。她把信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时,眼泪砸在上面,晕开了墨迹。

那天晚上,她第一次没写作业,而是坐在桌前,看着那个铁皮饼干盒发呆。里面的信已经攒了厚厚一沓,每一封都写着“想你”,可最后那封,却写着“忘了”。

高中三年,他们的联系像退潮的海水,慢慢变得稀薄。江熠偶尔会寄来明信片,上面是他参加物理竞赛的照片,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表情严肃得像个小老头。林溪把明信片夹在课本里,却再也没写过回信。

她开始拼命学习,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做题。老师说她是最有希望考上重点的,同学们说她高冷,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怕闲下来,一闲下来,就会想起那个手腕有疤的男孩,想起那句“忘了”。

高考结束那天,林溪在收拾课本时,从物理书里掉出张照片。是初三运动会时拍的,她穿着江熠的运动鞋,冲过终点线时,江熠正光着脚跑过来,脸上带着笑。照片背面有行小字,是江熠的笔迹:“你的白裙子沾了泥,像朵落了雨的花。”

林溪把照片捂在胸口,突然蹲在地上哭了。原来有些东西,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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