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后的日子像被泡在蜜罐里。江熠的实验室多了个专属角落,放着林溪送的多肉植物,叶片胖乎乎的,像她笑起来鼓起的脸颊。林溪的画本里开始出现穿白大褂的身影,有时在调试仪器,有时在低头看书,笔尖总不自觉地把眉眼画得格外温柔。
他们会在清晨的操场一起跑步。江熠跑三圈,林溪走两圈,然后坐在看台上分食一个三明治。阳光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林溪的帆布鞋碰着江熠的运动鞋,像两只依偎的鸟。
“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你弯的星星?”林溪指着天空,面包屑沾在嘴角。
江熠伸手替她擦掉,指尖蹭过她的皮肤,带起一阵颤栗:“像。但没你手里的好看。”他说的是林溪脖子上挂着的铁丝星星——她找人加了条银链,整天戴在身上。
寒假回家,他们一起回了老街。石板桥还在,石墩上的“熠”字被岁月磨得浅了,却依然清晰。老槐树的枝干更粗了,江熠抬手就能摸到最低的枝桠。
“小时候你总爬这棵树,说要摘星星给我。”林溪靠在树干上,看着他灵活地攀上去,像只轻巧的猴子。
江熠坐在树杈上,笑着往下扔了片叶子:“现在也能摘。”他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上面,闪着细碎的光——是枚用铂金重新打造的星星吊坠,比铁丝的精致,却保留着当年的弧度。
“等毕业就给你戴上。”他的声音被风吹得轻轻的,却稳稳地落在林溪心里。
大四的冬天来得格外早。林溪去物理系送资料,刚走到走廊就被一群人围住,他们举着彩带和气球,喊着“恭喜江熠”。她愣了愣,才看到公告栏里贴着的喜报——江熠获得了慕尼黑大学的全额奖学金,将赴德深造三年。
心脏突然像被什么攥住了。林溪转身就往实验室跑,江熠正背对着门口收拾东西,白大褂的下摆沾着点灰尘。
“你要走了?”她的声音在发抖。
江熠猛地转过身,眼里的喜悦瞬间褪去,换上满满的慌乱:“溪溪,你听我解释……”
“什么时候的事?”林溪打断他,指尖冰凉。
“上周收到的通知。”江熠走过来想牵她的手,被她躲开了,“我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怕你……”
“怕我难过?”林溪笑了笑,眼眶却红了,“三年啊,江熠。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你又要走?”
“我不想走的。”江熠的声音发紧,喉结滚动着,“可这是……”
“是你的梦想,我知道。”林溪转过身,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就像当年你必须转学去深圳一样,对不对?”
江熠没说话。实验室里的仪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像谁在低声哭泣。
那天晚上,林溪第一次没回江熠的消息。她坐在宿舍的窗边,看着雪片一片一片落在榕树上,想起很多年前那个躲在窗帘后的下午——原来离别是早就写好的剧本,无论绕多少圈,总会如期上演。
江熠在林溪宿舍楼下站了三天。第一天飘着雪,第二天刮着风,第三天放了晴,阳光却冷得像冰。林溪看着他冻得发红的鼻尖,终于还是下了楼。
“别等了。”她把围巾摘下来,往他脖子上一绕,“我又没说不让你去。”
江熠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星星:“真的?”
“假的。”林溪别过脸,声音有点硬,“但我知道你想去。小时候你说想当物理学家,说要研究星星为什么会发光,我都记着呢。”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三年而已,我等得起。你在那边要好好吃饭,别总熬夜,天冷了记得加衣服……”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江熠把她拥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我会每天给你发消息,每周给你打视频,每个月给你寄明信片。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林溪在他怀里点点头,把眼泪蹭在他的大衣上:“拉钩。”
“拉钩。”江熠的手指勾住她的,力道很紧,“一百年不许变。”
送机那天,林溪没哭。她帮江熠理了理围巾,把新买的袖扣给他戴上——是星星形状的,和他当年弯的铁丝一模一样。
“到了给我报平安。”她踮起脚尖,在他脸颊印下一个轻吻。
江熠把她抱得很紧,几乎要把她揉进身体里:“等我。”
飞机起飞时,林溪收到一条短信,只有三个字:“我爱你。”她看着舷窗外越来越小的飞机,笑着把手机贴在胸口,那里跳动着和他一样的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