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时光像沙漏里的沙,慢慢流淌。林溪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任教,主讲现代文学。她的办公室窗台上摆着一排多肉,都是江熠临走前留下的,如今已经繁衍出满满一盆。
每个深夜,跨越七个时区的视频通话是雷打不动的约定。江熠那边是清晨时,他会举着手机带林溪看慕尼黑的日出,说“这里的太阳和南方大学的一样暖”;林溪这边是黄昏时,她会对着镜头读自己写的诗,念到“老槐树的影子里藏着未说的话”时,总能看到江熠偷偷红了眼眶。
他寄来的明信片堆满了整个抽屉。有新天鹅堡的尖顶,有莱茵河的落日,每张背面都画着个小小的星星。林溪把它们按时间顺序排好,像在拼凑一场跨越山海的爱恋。
“还有一个月就回来了。”视频里的江熠瘦了些,眼底有淡淡的青黑,却笑得像个孩子,“我买了戒指,藏在行李箱最底下,你可别提前偷看。”
“谁稀罕看。”林溪嘴上怼着,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星星吊坠,“回来记得带我去吃巷口的糖画,要龙形的。”
“好。”江熠的声音温柔得像晚风,“还要带你去爬老槐树,摘最新鲜的叶子给你当书签。”
接机大厅里人潮涌动。林溪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花瓣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她站在出口最显眼的位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传送带,心跳得像要撞破胸膛。
熟悉的身影出现时,林溪突然就红了眼眶。江熠推着行李箱朝她走来,西装熨得笔挺,头发剪得很短,笑容却和记忆里一模一样。他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然后张开了双臂。
林溪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的西装外套里,闻到了熟悉的阳光味。“欢迎回家。”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笑得很亮。
“我回来了。”江熠紧紧抱着她,力道大得像要把这三年的空白都填满,“再也不走了。”
回家的路上,江熠的手一直牵着林溪,手指扣得很紧,像怕她跑掉。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林溪看着他映在玻璃上的侧脸,突然觉得像做了场漫长的梦——从1998年的奶糖,到2015年的机场,时光走了十七年,他们终于又走在了同一条路上。
南方大学的夏夜总是带着槐花香。江熠牵着林溪的手,走在当年他们无数次走过的小路上,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被月光浸泡过的棉线,缠缠绕绕,再也分不开。
老槐树下,江熠突然停下脚步。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丝绒盒子,单膝跪地时,膝盖碰着地面发出轻响,像小时候他弯腰替她系鞋带的声音。
“林溪,”他打开盒子,里面的星星钻戒在月光下闪着光,和当年的铁丝星星重叠在一起,“从你把奶糖分给我的那天起,我的人生就和你绑在了一起。我们错过了很多年,分开过很多次,但幸好,我们都没弄丢彼此。”
他的声音有点抖,眼睛里却亮得惊人:“我知道我有时候很笨,不会说好听的话,煮的粥会糊,系的鞋带会松。但我保证,从今往后,我会学着记住所有纪念日,学着把番茄炒蛋里的鸡蛋都挑给你,学着用一辈子的时间,把你放在心尖上疼。”
林溪看着单膝跪地的江熠,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他的手背上。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他眼角的细纹——那是岁月和思念留下的印记,却让他看起来更温柔了。
“江熠,”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却异常清晰,“你煮的粥糊了我也喝,鞋带松了我帮你系,纪念日忘了……我就天天提醒你。”
她把左手伸到他面前,无名指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粉:“我愿意。”
江熠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小心翼翼地把戒指套在她的指头上,尺寸刚刚好,像为她量身定做的承诺。他站起身,把林溪拥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里全是失而复得的珍重:“谢谢你,溪溪。”
晚风吹过,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在为他们鼓掌。不远处的操场传来学生们的笑闹声,混着远处便利店的汽水开瓶声,成了最温柔的背景音。
林溪靠在江熠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掉棒的下午。原来所有的兜兜转转,都是为了此刻的相拥;所有的等待,都值得被温柔接住。
“我们回家吧。”她轻声说,手指紧紧攥着他的手,无名指上的星星戒指硌着掌心,却暖得让人想哭。
“好,回家。”江熠牵着她的手往宿舍走,影子在路灯下时而靠近,时而重叠,像两个再也拆不开的字。
宿舍楼下的路灯亮着暖黄的光,江熠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明天去看糖画吗?”
“去。”林溪点头,眼睛弯成了月牙,“还要去看石板桥,去爬老槐树。”
“都去。”江熠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后的每一天,都陪你去。”
月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戒指的光和吊坠的光融在一起,像把十七年的时光都酿成了蜜。林溪抬头看他,突然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带着夏夜晚风的凉和槐花的甜。
“江熠,”她望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余生请多指教。”
江熠低头吻住她,声音闷在唇齿间,却清晰地传到心底:“彼此彼此。”
老槐树的影子里,两个身影慢慢依偎着,像一幅被时光定格的画。那些被蝉鸣浸泡过的夏天,被月光拉长的影子,被思念填满的日夜,终于在此刻,找到了最安稳的归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