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冰糖雪梨之后，丞磊的咳嗽竟真的日渐好转，低热也渐渐退了。太医啧啧称奇，只道是侯爷底子好，汤药终于起了效验。
但林薇却莫名觉得，赵诚看她的眼神，似乎又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意。府中关于“侯爷病中独召林姑娘侍奉汤药”的流言，也不知从哪个角落悄悄滋生，虽然隐秘，却像暗香一样，无声无息地飘散开来。
林薇心中忐忑，行事愈发低调谨慎，几乎足不出文书苑和西厢。
这日午后，阳光晴好，积雪初融。丞雨嫣又兴冲冲地跑来西厢寻她，手上还拿着一个精致的九连环。
“小薇姐姐，快帮我看看这个！我解了半日都解不开，闷死了！”她毫不客气地坐下，将九连环塞到林薇手中。
林薇看着手中这复杂的古代益智玩具，有些哭笑不得。她在现代倒是玩过类似的，但技艺早已生疏。
“大小姐，卑职对此道并不精通……”
“试试嘛试试嘛！你那么聪明，肯定有办法！”丞雨嫣摇晃着她的手臂撒娇。
林薇无奈，只得凝神尝试。她仔细观察着环扣的结构，回忆着解环的规律，手指笨拙却有条理地尝试着各种动作。
丞雨嫣在一旁托着腮，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忽然凑近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小薇姐姐，我告诉你个秘密哦。”
林薇手指一顿，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我前天偷偷去看哥哥，听到他跟赵统领说话，好像提到了你哦！”丞雨嫣一脸“快问我”的表情。
林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强作镇定：“侯爷……提及卑职何事？”
“听不太清嘛，”丞雨嫣撇撇嘴，“好像说什么……‘心思灵巧’，‘并非全然无用’……还有一句什么……‘观其行，听其言’……反正是在夸你啦！”
心思灵巧？并非全然无用？观其行，听其言？
这些话从丞磊口中说出，让林薇感到一阵不真实的恍惚。这算是……他对她的评价吗？
“哥哥很少夸人的！”丞雨嫣与有荣焉地补充道，“看来他是真的看重你！”
林薇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复杂情绪。是看重，还是更深的审视和利用？她分不清。
“不过……”丞雨嫣忽然又压低声音，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嫂子好像不太高兴。我昨日去给她请安，听到她跟身边的嬷嬷说话，好像说什么‘狐媚手段’，‘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蛊惑了侯爷’……还说什么‘需得早日定下侯爷的婚事，以免被些不三不四的人钻了空子’……”
苏婉！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果然，她还是注意到了，并且已经将她视为了威胁和需要清除的障碍。
“小薇姐姐，你要小心些哦。”丞雨嫣难得地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大嫂她……平时看着温和，其实心思很重的。府里很多事情，都是她在打理。”
“多谢大小姐提醒。”林薇心中感激，又感到一阵寒意。连天真烂漫的丞雨嫣都察觉到了苏婉的厉害，可见其手段。
“不过你别怕！”丞雨嫣又扬起笑脸，“反正哥哥喜欢你！有哥哥护着你，大嫂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林薇苦笑。丞磊的“喜欢”和“保护”，是建立在她的“有用”和“可控”之上的，如同空中楼阁，脆弱不堪。一旦失去价值或触及他的底线，瞬间便会坍塌。
送走了丞雨嫣，林薇独自坐在窗前，看着窗外融化的雪水从檐角滴落，心中一片冰凉。
苏婉的话，像一把悬在她头顶的利剑。而定下婚事……这意味着，丞磊的身边，很快就会出现一位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到那时，她这个身份尴尬、来历不明的“文书女官”，又该如何自处？
她正心烦意乱间，目光无意中落在妆台上那支白玉簪和那匹湖蓝色锦缎上。
一个念头忽然闯入脑海。
既然避无可避，不如……主动做些什么？至少，在暴风雨来临之前，为自己争取一点点主动？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拿起那匹锦缎，比划了一下。不敢做外衣，但做一件贴身的里衣或是寝衣，总不会太过扎眼。
更重要的是，她记得那日他咳得厉害时，中衣领口似乎有些磨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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