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62年,太行山脉西侧的丹水之畔,一场决定天下走向的战争正在酝酿。秦国的铁骑踏过黄河,剑指韩国的上党郡;而赵国的四十万精锐,正沿着太行山道星夜兼程,一场持续三年的血战即将拉开序幕。
韩国的上党郡郡守冯亭站在城头,望着远方秦国的烽火台,手中的节杖几乎被捏碎。按照韩王的旨意,他本该将十七座城池献给秦国以求苟安,但这位老臣却做出了惊人的决定——派使者带着地图前往赵国:“弊邑不能守上党,吏民皆安为赵,不欲为秦。有城市邑十七,愿再拜入之赵。”
赵孝成王在宫中彻夜难眠。平阳君赵豹力劝:“秦蚕食韩地,中绝不令相通,固自以为坐而受上党之地也。韩氏所以不入于秦者,欲嫁其祸于赵也。秦服其劳而赵受其利,虽强大不能得之于小弱,小弱固能得之于强大乎?岂可谓非无故之利哉!”而平原君赵胜却反驳:“发百万之军而攻,逾年历岁未得一城也。今坐受城市邑十七,此大利,不可失也。”最终,赵王派赵胜接管上党,封冯亭为华阳君——这个决定,像一颗投入丹水的石子,激起了改变战国格局的巨浪。
秦昭襄王震怒,命左庶长王龁率军攻韩,很快拿下上党。上党百姓纷纷逃往赵国,赵军在长平(今山西高平)布防接应,廉颇率领的赵军与秦军展开了第一次交锋。秦军锐气正盛,斩杀赵军裨将茄,连克二鄣四尉,赵军被迫退守丹水东岸,筑起营垒坚守不战。
廉颇深知秦军远来,后勤补给困难,便以逸待劳,在长平山区构筑了三道防线:先是空仓岭防线,失守后退至丹河防线,最终以百里石长城为核心据守。秦军数次挑战,赵军始终不出,战局陷入僵持。这一对峙,便是三年。赵国的粮仓渐渐空虚,年轻的赵孝成王开始对廉颇的坚壁战术失去耐心,宫廷内外的流言蜚语如影随形:“廉颇老矣,怯战畏秦,旦暮且降秦。”
秦国的相邦范雎嗅到了机会,派人带着千金潜入邯郸,散布谣言:“秦之所恶,独畏马服君赵奢之子赵括为将耳。廉颇易与,且降矣。”赵王本就不满廉颇,闻言立刻下令:免去廉颇职务,任命赵括为将。
蔺相如病重中闻讯,上书劝谏:“括徒能读其父书传,不知合变也。”赵括的母亲也入宫力阻,说赵括与父亲赵奢截然不同:“奢为将,身所奉饭饮而进食者以十数,所友者以百数,大王及宗室所赏赐者尽以予军吏士大夫,受命之日,不问家事。今括一旦为将,东向而朝,军吏无敢仰视之者,王所赐金帛,归藏于家,而日视便利田宅可买者买之。王以为何如其父?父子异心,愿王勿遣。”但赵王心意已决,坚持任命赵括。
公元前260年七月,赵括抵达长平,立刻改变廉颇的战术,拆除营垒,下令全军出击。秦军主帅白起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令王龁率前部诱敌,佯装败退;另遣两支奇兵,一支两万一支人绕至赵军后方,切断其退路;一支一支骑兵插入赵军大营与前锋之间,将赵军分割为两段。
赵括果然中计,率军追击秦军至预设阵地,此时秦军壁垒坚固,赵军久攻不下。当白起的帅旗出现在秦军阵前时,赵括才惊觉上当——后方传来消息:百里石长城已被秦军占领,退路断绝。赵军被迫在丹河两岸构筑临时营垒,陷入秦军包围。
秦昭襄王得知赵军被围,亲自前往河内郡,赐民爵一级,征发十五岁以上男子全部开往长平,阻断赵国的援军和粮道。赵军被围四十六天,粮草断绝,士兵们开始杀马为食,甚至出现人相食的惨状。赵括组织了四次突围,均被秦军击退。最后,他亲率精锐冲击秦军阵垒,被秦军乱箭射死。
赵军失去主帅,全线崩溃,四十万将士投降。白起与诸将商议:“赵卒反覆,非尽杀之,恐为乱。”于是,秦军将投降的赵军分批诱杀,只留下二百四十名年幼者放回赵国。丹河之水被染成赤色,长平山谷中尸骸遍野,这便是中国历史上最惨烈的“长平坑杀”。
长平之战后,赵国元气大伤,再也无力与秦国抗衡。消息传回邯郸,赵王追悔莫及,为赵括治丧,厚葬蔺相如,重新起用廉颇,但赵国的衰落已无可挽回。而秦国虽经此役也损失惨重(伤亡约二十万),却彻底扫清了东进的最大障碍,为三十多年后秦始皇统一六国奠定了基础。
丹水依旧流淌,太行山脉沉默地注视着这片土地。长平之战的铁血与权谋,成为战国时代最悲壮的注脚——它警示世人:战争从来不仅是战场的厮杀,更是庙堂的博弈;而历史的悲剧,往往源于决策者的浮躁与偏见,以及对“纸上谈兵”的轻信。千年之后,当人们站在高平的古战场上,仿佛仍能听见四十万亡魂的呜咽,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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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节细讲春秋战国,不要说我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