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棂洒在冷宫的地面上,映出一片凄凉的银白。
安陵容蜷缩在角落,单薄的衣衫无法抵御深夜的寒意。她的喉咙火烧般疼痛,再也发不出任何一个音符——皇后赐下的毒药,彻底毁了她最引以为傲的歌喉。
“鹂妃安氏,褫夺封号,贬为庶人,终身囚禁冷宫...”
白日的圣旨犹在耳边回响,伴随着甄嬛那看似怜悯实则胜利的目光。她这一生,不过是他人手中的棋子,用时珍惜,弃时如敝履。
恨吗?自然是恨的。恨皇后的利用,恨皇帝的薄情,恨甄嬛的施舍,更恨自己的愚蠢与卑微。
意识逐渐模糊,呼吸变得困难。安陵容知道,自己的生命已到尽头。她闭上眼,等待永恒的黑暗降临。
......
剧烈的头痛让她惊醒。
安陵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冷宫破败的屋顶,而是绣着精致兰花的帐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而非冷宫的霉味。
她惊坐而起,环顾四周——这是她在京中暂住的客栈房间!
“容儿,你醒了?”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六品官服的中年男子快步走进,脸上带着关切与难以掩饰的喜悦,“可是身体不适?都怪为父不好,昨日不该让你饮那杯酒。”
“父...亲?”安陵容怔怔地看着眼前人。安比槐,她的父亲,此刻看起来比记忆中年轻许多,脸上还没有那些因贪腐而生的谄媚与油腻。
“快梳洗打扮吧,宫里的公公马上就要来宣读旨意了!”安比槐激动得搓着手,“我儿入选了!第八名秀女,赐香囊!我们安家祖坟冒青烟了啊!”
安陵容如遭雷击。
入选?秀女?
她猛地扑到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一张稚嫩的脸庞——约莫十六七岁,眉眼清秀,但尚未完全长开,皮肤因昨日的酒意还有些泛红。这是她刚入宫时的模样!
她重生了?回到了命运转折的这一天?
“容儿,你怎么了?”安比槐担忧地问。
安陵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勉强笑道:“女儿只是太高兴了,一时恍惚。”
送走父亲后,她独自坐在镜前,指尖抚过自己的脸颊,感受着青春的弹性和温度。
这不是梦。
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所有悲剧开始之前。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初入宫时的忐忑,被华妃羞辱的难堪,成为皇后棋子的无奈,失去孩子的痛苦,最后在冷宫了却残生...
安陵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这一世,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正想着,镜中的影像忽然开始变化。肌肤变得白皙透亮,几乎看不见毛孔;原本只是清秀的五官仿佛被精心雕琢过,更加立体精致;最惊人的是那双眼睛,眼波流转间既有少女的纯真,又带着历经世事的清冷与通透。
她原本七分的容貌,此刻竟有了十二分的绝色!
安陵容惊得后退一步,险些摔倒。这不是她记忆中自己的样子,甚至比她见过的任何美人都要耀眼——包括那个只存在于皇帝描述和画像中的纯元皇后。
“小姐,宫里的公公到了,老爷请您前去接旨。”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安陵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震惊。她快速整理好衣裙,推门而出。
前来宣旨的仍是前世那位黄公公。然而当看到安陵容时,他明显愣了一瞬,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安小姐,接旨吧。”公公的语气比记忆中客气许多。
安陵容跪下接旨,过程与前世无异。不同的是,这次黄公公宣读完圣旨后,额外多说了一句:“小姐好造化,以这般品貌,入宫后必得圣心。”
送走公公,安比槐欣喜若狂:“为父这就修书回家,让你母亲也高兴高兴!我儿真是脱胎换骨,昨日尚是清秀,今日竟如天仙下凡!”
安陵容心中暗惊,看来她的变化在旁人眼中并非突兀,而是自然而然。
接下来的日子,安陵容一边适应新容貌,一边冷静规划。
她记得入宫初期的种种陷阱——夏冬春的刁难,华妃的下马威,皇后的“好意”,还有那个被安排来监视她的宫女宝鹃。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任人摆布。
某日,她正在房中练习礼仪,忽然听到父亲在门外与人争执。
“...不是下官不肯行方便,实在是这批绸缎是要送入宫的,质量若有差池,那是杀头的大罪啊!”安比槐的声音带着为难。
安陵容心中一动。前世此时,似乎有个绸缎商想通过父亲以次充好,父亲收了贿赂办了错事,这成了皇后日后拿捏她的第一个把柄。
她推门而出:“父亲,发生何事?”
厅中站着一个满脸精明的商人,见安陵容出来,顿时目瞪口呆,忘了说话。
安比槐尴尬道:“容儿怎么出来了?不过是些公务...”
“可是为宫中采买绸缎之事?”安陵容直接问道,声音清越如泉水击石。
父女二人皆是一愣。安比槐惊讶于女儿如何得知,商人则被这声音迷住。
安陵容转向商人,语气平淡却自带威仪:“皇上最重品质,若以次充好,一旦被发现,不仅是家父,您全家老小怕是也难逃干系。这生意,不做也罢。”
商人被她气势所慑,竟不敢反驳,讪讪告退。
人走后,安比槐叹道:“为父也知道不该,只是...”
“父亲,”安陵容直视他的眼睛,“女儿即将入宫,一言一行皆关乎家族兴衰。父亲在宫外的作为,也直接影响女儿在宫中的地位。望父亲谨言慎行,秉公办事,这才是对女儿最大的助力。”
安比槐怔怔地看着女儿,忽然觉得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自己保护的小女孩,而是有了某种令人信服的气度。
“容儿说得是,”他郑重道,“为父必不负你所望,做个清廉勤政的好官。”
接下来的日子里,安比槐果然变化巨大。他退回所有不合适的礼金,严格查验送入宫的物品,甚至主动请教同僚如何更好地处理公务。上官见其勤勉,渐渐委以重任。
安陵容得知后,暗自惊讶。前世需要她不断提心吊胆的父亲,这一世竟如此通透懂事?这似乎也是重生带来的变化之一。
入宫前夜,安陵容独自站在院中望月。
“这一世,我安陵容不再是谁的棋子,不再是谁的替身。”她轻声自语,眼眸在月光下如寒星般明亮,“我要这紫禁城,成为我安陵容的登天梯。”
微风拂过,带来远处模糊的乐声,仿佛命运为她奏响的新篇章。
三日后,安陵容带着两个丫鬟,乘着小轿,缓缓驶向那红墙黄瓦的紫禁城。
宫门沉重地打开,又在她身后缓缓关闭。
命运的齿轮,开始重新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