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巷道里，信一利落地将沾了尘的外套搭在肩上，头也不回地对提子吩咐：“这边你处理干净。我带她去包扎。”
他侧过脸，朝玖姝递了个眼神，示意她跟上。
玖姝默默看了眼不远处的黄记药馆，明明就在百米之外，何必舍近求远？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抿了抿唇，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没走几步，竟在一堆杂物旁看见一辆摩托车。车身不算新，却擦得锃亮，显然被主人精心养护着。
玖姝有些吃惊：这么窄的巷子，摩托车能开得进去？
信一长腿一跨，利落地坐上座椅，发动机发出低沉的轰鸣。他回头瞥她一眼，语气带着点不耐烦的催促：“快点啦，小姐。”
玖姝只好小心翼翼地侧坐上去。
车身一晃，她吓得轻轻抽气，嫩白的手指下意识揪住他夹克的一角，像受惊的蝴蝶停驻在深色布料上。
信一低头瞥了一眼那只手——怎么有人能白成这样子？又小又白，指尖还泛着淡淡的粉。
他没急着发动，反而半侧过身问她：“你叫阿姝？”
玖姝想，这个世界的话应该是“……黄玖姝，”她轻声答，“叫我阿姝或者小姝的比较多。”
“那么坐稳喽，小姝小姐——”
他突然恶作剧般地猛拧油门，摩托车猛地向前一冲。
玖姝吓得低呼一声，也顾不得什么界限感了，握拳不轻不重地捶了下他的后背，另一只手却诚实地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那点力道对信一来说跟挠痒没什么区别。他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度，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得逞的弧度，这才真正驶入城寨迷宫般的小巷。
摩托车引擎低沉地轰鸣着，驶入城寨更深的脉络——那些窄得几乎仅容一车通过的巷道。
车轮不时碾过凹凸不平的石板路面，带来一阵阵轻微的颠簸，玖姝不得不更紧地抱住信一。
两旁是密密麻麻的晾衣杆，横七竖八地架在空中，挂满了各式衣裤，像一片片招展的旗帜。低垂的电线和电缆不时从头顶掠过，信一熟练地偏头避让，车身轻巧地穿梭其间，仿佛早已习惯了这复杂的障碍赛道。
玖姝好奇地张望，巷道两旁挤满了各式店铺，这么晚了还有各式餐馆营业，还有一间门帘低垂、只透出微弱灯光和嘈杂人声的屋子，门口挂着“娱乐室”的小牌，她隐约看到里面围坐着打牌的人，才恍然意识到这恐怕就是小赌场了。
“喂，别乱看。”信一的声音从前头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她没察觉到，那些阴暗角落里投来的不少目光并不友善，有的贪婪，有的探究，像打量一件意外坠入尘网的珍宝。
这时，一位正在门口泼洗夜壶的阿婶眯眼笑起来，扬声道：“信一，呢个系你女朋友啊？外面嘅学生妹喔？生得咁靓嘅！”
信一头也没回，懒洋洋地答：“咩女朋友啊，就个细路女嚟嘅。”
玖姝听了忍不住瞪了信一后脑勺一眼，略显生涩却清脆反驳：“我先不是细路女！”
那阿婶先是一愣，随即笑得更大声：“哎哟，生气都咁可爱！”
信一从后视镜里看到她气鼓鼓的侧脸，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是白得几乎透明，泛着珍珠般细腻的光泽。一双眼睛因为微微的恼怒显得更加清亮，嘴唇不自觉地抿着，像初绽的花瓣。
他活到这么大，不是没见过漂亮女人。可这一回，视线却像被什么钉住了似的，挪都挪不开。
好吧，他确实没有见过漂亮成这样的。
更罕见的是她周身那股气息——纯粹，干净，她的干净不是未经世事的懵懂，而是从骨子里透出的柔软，与这座城寨的混沌底色格格不入，却偏偏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皱皱眉，把这莫名的情绪归结于嫌她太过招摇。
“坐好，别乱动。”他低声说，语气却不自觉放软了些，拧动油门，加速驶出了那条纷扰的窄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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