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在城寨的烟火气里安稳地流淌。
玖姝逐渐找到了自己的节奏，上午去红姑的裁缝铺，下午则到龙卷风的理发店帮忙。
这天下午，她坐在老式缝纫机前，为了方便做事，她用剩下的蓝色碎布料随手做了条发带，将一头乌黑的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白皙的颈边。
彼时她正专注地车着一条裤边，却总感觉有一道目光黏在自己身上。
起初玖姝没太在意，直到那视线实在太过执着，她才抬起头来。
只见门口探进一个小脑袋，是个约莫十多岁的小姑娘，脸蛋圆圆的，正盯着她看。
“你看着我做什么呀？”玖姝放下手里的活儿，柔声问道。
那小姑娘抿着嘴不说话，可在玖姝温柔目光的注视下，很快就败下阵来。她小声开口，语气却老成得像个小大人：““你生得好靓㗎。我妈咪话你似庙入面嘅菩萨。”
她又补充道：“我是鱼蛋妹，我在隔壁做工的。”说着，伸手指了指隔壁那家鱼蛋铺。
玖姝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是吗？我叫小姝，那我们也是工友啦。”
她注意到鱼蛋妹半长不短的头发随意地披散着，有些凌乱，便拿起手边剩下的一块亮黄色布料，手指灵巧地翻飞，不一会儿就做了一个时兴的“大肠发圈”。
“来，转过去。”她小心地替鱼蛋妹重新扎好头发，然后拿了面小镜子给她，“看看喜不喜欢？”
鱼蛋妹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眼睛亮晶晶的：“喜欢！谢谢小姝！”说完，像只快乐的小麻雀般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她又噔噔噔地跑回来，小手心里攥着几颗已经有些融化、黏在一起的糖果，郑重地递给玖姝：“给你吃。”
那糖看起来放了有些时日，糖纸都粘在了一起。玖姝却没有丝毫嫌弃，她小心地剥开一颗，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她笑得真诚：“好甜啊，谢谢你。”
她又剥开一颗，塞进鱼蛋妹嘴里。两人相视而笑。
就在这时，信一的身影出现在巷口。恰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低头笑着的温柔模样，美好得让他心头一软。
“喂，有没有我的份啊？”他走上前，故意用轻松的语气打趣道。
鱼蛋妹立刻护食般地把剩下的糖攥紧，朝他扮了个鬼脸：“没有哦。我给小姝的。”
“小气鬼。”信一嗤笑一声，却从兜里掏出一包饼干递给她，“呐，跟你换总行了吧？”
他转向玖姝，轻声说道：“接你收工。”
玖姝点点头，对鱼蛋妹说：“明天有空再来找我玩哦。”
鱼蛋妹用力点头，嘴里还含着糖，腮帮子鼓鼓的。她忽然眨着大眼睛，语出惊人的问道：“小姝，你係信一嘅女朋友咩？”
玖姝愣住了，随即摇头：“不是呀。”
站在一旁的信一，耳根“唰”地就红了。
他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声音都提高了八度：“细路女乱讲乜嘢！”
他慌忙看向玖姝，见她只是一脸茫然，并没有其他反应，心里竟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莫名的失落。只能粗声催促：“走啦，再晚大佬要等急了。”
信一推着摩托车，玖姝安静地走在他身旁。
鱼蛋妹站在裁缝铺门口，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似懂非懂地舔着糖，觉得信一哥哥今天的反应，好像特别有意思。
—
摩托车稳稳停在理发店门口，信一侧过头刚想对后座的玖姝说什么，巷子那头就传来了脚步声，提子小跑着过来，凑到信一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信一的脸色沉了下来，眉头拧紧，低声啐了一句：“真係唔识死。”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玖姝。她正安静地等着，眼睛正好奇的望着他。
他本来还想送她进去，再……再找个由头多待一会儿的。
“你自己进去吧，”他语气有些硬邦邦的，“我有点事要处理。”
玖姝点点头，朝他轻轻挥了挥手：“好，那……再见。”
“叫信一哥哥。”
玖姝只是抿着嘴笑，不说话。
信一与她无声地对峙了两秒，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嘴里抱怨着，手却已经伸进了外套口袋，摸出一小袋用透明玻璃纸包着的水果硬糖，塞进她手里。
“哼，不叫哥哥也给你糖吃啦。”
说完，他根本不敢看她的反应，迅速转身，跨上摩托车，飞快地消失在巷口转弯处，只留下一点没有散尽的尾气，和玖姝手里那袋在阳光下闪着七彩光泽的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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