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

裂缝中的时间流逝得缓慢而煎熬。失去了零一的扫描和预警，每一丝风吹草动都让张小北的神经紧绷到极致。他小心地处理着侧腰和手臂的灼伤，幸好腐蚀能量只是溅射，伤口不算太深，在【微弱自愈】能力下缓慢愈合，但疼痛依旧清晰。

他紧握着能量耗尽的“破隙者”，耳朵竖立，捕捉着裂缝外的一切声响。那两只虚空掠食者的嘶鸣和躁动持续了一段时间，似乎在不甘地搜索，最终渐渐远去，只留下废土之上永恒的风声与远处模糊的轰鸣。

黑暗和孤独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侵蚀着他。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零一的存在对他意味着什么。她不仅仅是向导和系统，更是在这片绝望之地中，唯一能与他交流、并肩作战的“存在”。她那细微的“心跳”搏动和冷静的声音，早已成为他精神支柱的一部分。

“零一……”他忍不住低声呼唤，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背上那冰冷沉寂的印记，“快点回来。”

没有回应。只有伤口愈合时细微的麻痒感和自己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外面的天色似乎更加昏暗，那紫黑色的维度疤痕变得更加浓郁时——

手背上，忽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温热感。

就像冬夜里即将熄灭的炭火，挣扎着复燃起一点火星。

张小北猛地屏住呼吸，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印记上。

那丝温热感断断续续，极其不稳定，但确实在一点点增强。紧接着，那熟悉的、微弱的搏动感也重新出现，初时杂乱无力，渐渐变得稍微规律了一些。

仿佛一个疲惫到极致的人，正在艰难地恢复意识。

“……系……统……重启中……”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中断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带着明显的电子杂音和虚弱感。

“零一！”张小北几乎要喜极而泣，他强压住激动，尽量让自己的思绪平稳，“你怎么样？需要我做什么？”

“……能……量……极度匮乏……核心协议……运行最低功耗……”零一的声音依旧微弱，但似乎稳定了一丝，“吸收……尘晶……可加速……恢复……”

尘晶！对了！

张小北立刻意念集中，引导着体内储存的20点可用尘晶，毫不犹豫地将其注入手背的印记之中！

嗡……

印记微微一亮，那温热的搏动感明显增强了一些，如同干涸的土地得到了雨水的滋润。

“……收到……能量补充……开始修复……”零一的声音明显清晰了不少，虽然依旧带着疲惫，但不再断断续续，“应急协议过载……对核心运算矩阵造成了一定负担……部分功能仍需时间恢复……”

“没关系！你慢慢恢复！安全第一！”张小北连忙道，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只要能恢复，慢一点没关系。

随着尘晶能量的注入，零一的光芒逐渐稳定下来，虽然远不如之前明亮，但至少不再黯淡。那些基础的感知辅助功能——【初级能量感知】、【环境扫描】——也开始一点点重新上线，如同模糊的镜头逐渐对焦，虽然范围和小了很多，精度也略有下降，但足以让张小北摆脱纯粹的黑暗和盲目。

“……谢谢……”零一沉默了几秒后，轻轻说道。这一次，她的声音里除了疲惫，似乎还多了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解析的情绪波动。不再是纯粹的机械音。

张小北愣了一下，摇摇头：“该说谢谢的是我。刚才要不是你，我就……”

“……保护用户……是最高优先级……”零一的回应似乎有些迟疑，“……但……您的安全……对我而言……似乎……超出了纯粹协议的范围……”

这句话说得很慢，很轻，仿佛她自己也还在理解这种“超出协议”的感觉。

裂缝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外面永恒的风声作为背景音。

张小北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他低下头，看着那重新焕发出微弱生机的印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嗯。”他轻声回应，没有再多说什么。有些东西，无需言明。

过了一会儿，零一的声音恢复了更多的冷静，虽然依旧柔和：“功能恢复度达到45%。基础扫描及通讯功能已重启。工坊功能及虚空集市访问暂时受限，需更多能量或时间恢复。”

“足够了！”张小北振奋起来，“我们拿到了轻质合金，尘晶也够兑换蓝图了！等你再好一点，我们就能造出‘隼’了！”

有了目标，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是的……”零一回应道，声音里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微弱的期待，“根据当前恢复速度，预计两小时后可尝试重启工坊功能。建议利用此时间充分休息，您的身体状态并未完全恢复。”

“好。”

张小北安心地靠在岩壁上，闭上眼睛。虽然环境依旧危险，零一也未完全恢复，但那种令人窒息的孤独感已经消失。

手背上，那温热的、规律搏动着的印记，仿佛是他与这个世界之间，最温暖而坚实的连接。

他不再只是一个孤独的求生者。

休息，然后，准备迎接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