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我跪在太后榻前,指尖还残留着她最后的温度。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殿外传来百姓的喧哗声,像是有人撞破了宫墙。
"娘娘。"苏婉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沙哑得不像话,"血止住了吗?"
我没有应声。太后胸口那道伤口太深,匕首直插心脏。赵贵妃下手时连眼睛都没眨。
"苏姑娘说得对。"张怀义蹲下来,替我挡住飘进来的灰,"太后临终前的话......"
我猛地抬头。他腰间的沈字军牌还在滴血,那是方才斩杀赵贵妃心腹时溅上的。
"娘娘请节哀。"他说,"现在最要紧的是......"
"把御医叫来!"我打断他,"太后只是昏迷!"
话音未落,七皇子妃掀帘进来。她银甲上沾着暗红,手里捧着个檀木匣:"娘娘,这是从赵贵妃袖中搜出的。"
我接过匣子。打开时,一缕龙涎香扑面而来。是三年前父亲书房里的味道。
"娘娘......"苏婉儿想说什么,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腰间的伤口又被扯开了。
我撕下衣襟为她包扎。她手背青筋暴起,却一声不吭。当年在御花园假山后,就是这双手紧紧攥着断剑,说要替我讨回公道。
"当年换了药方......"我喃喃自语,"是为保我性命......"
苏婉儿的手突然僵住。她盯着我虎口处的旧疤——那是十四岁那年,我教她认字时被炭笔划伤的。
"娘娘,"她声音发颤,"您还记得太后给过您什么吗?"
我想起来了。及笄那日,太后将一串沉香木佛珠戴在我腕上。她说:"清妩啊,沈家女儿要当得起风雨。"
殿外脚步声杂乱。陈骁的心腹将领带着龙骧军列队而入,个个握紧刀柄。
"启禀娘娘。"他们单膝跪地,"三皇子率兵围困太庙,请娘娘示下。"
我望着太后苍白的脸。龙涎香混着血腥味在鼻腔里盘旋,像极了那夜在沈府书房闻到的气息。
"先送太后去佛堂。"我说,"沐浴更衣。"
七皇子妃犹豫道:"可是三皇子那边......"
"让他等着。"我起身掸去裙摆灰尘,"本宫要为太后守灵。"
苏婉儿忽然抓住我衣角:"娘娘,你的手......"
我看向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指节已经泛白。那串沉香佛珠正硌在掌心,檀木珠子染上了血迹。
"帮我换身素衣。"我对她说,"我要去御书房。"
她愣了一下:"可是你的伤......"
"不碍事。"我望向殿外。晨光刺破浓烟,照在乾清宫的琉璃瓦上。远处传来钟声,这次是真的祭天大典晨钟。
御书房比想象中安静。书案上的朱批墨迹未干,萧昭最后批阅的是北疆军粮草调拨奏折。
"娘娘小心!"张怀义突然出声。他举着火折子,照见书柜夹层有个暗格。
我伸手摸去。暗格里藏着半卷残破奏折,纸张泛黄,边角焦黑。是三年前沈家旧部呈递的密信。
"臣等恳请陛下彻查废太子......"我念到这儿,声音卡住了。后面几个字被火烧毁,只余半行小楷:"羽林卫副统领陈骁代呈。"
苏婉儿凑近看:"这字迹......"
"是陈大人。"我摩挲着残破纸页,"原来他早就知道......"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细碎响动。我转身挥剑,寒光闪过,一支弩箭钉入门框。
"娘娘快走!"张怀义拔刀护在我身前。七皇子妃已与刺客缠斗在一起,银甲映着晨光,晃得人眼花。
我趁机冲到窗边。刺客蒙着黑巾,刀法狠辣却不似北疆军路数。他每招都奔着要害,却总差半寸。
"住手!"我突然喝道,"你是谁派来的?"
刺客不答,反而加快攻势。七皇子妃枪尖挑飞他面巾,露出一道狰狞疤痕——是从左耳根划到下巴的旧伤。
"是他......"苏婉儿突然惊呼,"三年前带废太子之子出京的李叔!"
我心头一震。当年奉命追查父亲密信时,曾在东郊马场见过这个人。他满身酒气地说:"有些事知道了反而痛苦。"
刺客听到苏婉儿的话,动作明显滞涩。我抓住机会挥剑挑开他手中钢刀,寒刃抵住咽喉。
"太后临终前说的话,"我盯着他眼睛,"你听见了吗?"
他喉结滚动,突然剧烈挣扎。我按住他肩膀,却触到一处凸起疤痕——正是当年背着废太子逃亡时留下的箭伤。
"娘娘!"张怀义举刀要砍,却被我拦下。
"放他走。"我说。
"可是......"
"我说放他走。"我松开剑,"让他带句话给幕后之人——我知道废太子没死,也猜得出是谁在布局。"
刺客踉跄后退,捡起钢刀就要跃窗。我忽然想起什么:"等等!"
他顿住身形。
"李叔,"我问,"当年你带出宫的,到底是废太子还是他的替身?"
他没有回答,身影消失在晨雾中。
苏婉儿靠在我肩上:"娘娘,您的手在抖。"
我低头看去。方才抓刺客时,掌心被剑柄硌出血痕,此刻正滴落在那半卷奏折上。
"娘娘,"七皇子妃走近,"三皇子还在等......"
"让他继续等。"我将奏折收进袖中,"我要去太庙。"
"可是......"
"本宫要去告诉天下人,"我整理衣襟,"太后临终前说了什么。"
殿外传来报更声。巳时三刻,正是太庙上香的时辰。
我踏出御书房时,太阳正好升到宫墙上方。金光洒在石阶上,照出斑驳血迹。那些都是昨夜死于羽林军铁蹄下的黑衣人留下的。
"娘娘,"苏婉儿突然开口,"您真的要公开太后的话吗?"
我停下脚步。远处传来百姓的喧哗声,想必是宫变的消息已经传开。
"当年换了药方,是为保我性命。"我望着太庙方向,"因为沈家必须有人活着......"
她轻轻叹了口气:"所以太后一直在保护您。"
"可她害死了......"我咬住后半句。萧昭临死前悔恨的眼神浮现在眼前,还有他说的那句"别让赵氏......"
"娘娘。"苏婉儿突然拉住我手腕,"您听。"
风中传来细微铃铛声。不是宫中惯用的青铜铃,倒像是民间常见的铜制响铃。随着铃声,一缕熟悉的龙涎香飘来。
"是他。"我转身看向御书房,"李叔又回来了。"
但闯进院中的不是刺客,而是个身穿粗布衣裳的小厮。他怀里抱着个油纸包,上面还沾着面粉。
"这位姑娘托我交给您。"小厮将包裹递来,"说是当年娘娘最爱吃的桂花糕。"
我接过包裹。油纸里果然躺着几块桂花糕,甜香混着龙涎味儿。这不是普通点心铺能有的配方。
"姑娘在哪?"我问。
小厮摇头:"她只让我带句话——'各安其位'。"
苏婉儿突然抓住我胳膊:"娘娘,这声音......"
我这才注意到,小厮说话时嗓音略显沙哑,带着几分刻意掩饰的颤抖。他转身欲逃,却被七皇子妃截住去路。
"说!"我逼近,"她是谁?"
小厮剧烈挣扎,突然从怀中掏出个物件。我借着阳光看清那是枚玉坠——正是萧昭当年赠我的定情物。
"不可能......"我后退半步,"这玉坠明明......"
三年前离宫那日,我亲手将它埋在了凤仪宫后院的海棠树下。当时除了苏婉儿,无人知晓。
小厮趁机挣脱,跃上墙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串铜铃声,和那缕若有若无的龙涎香。
"娘娘......"苏婉儿欲言又止,"要不要......"
"备马。"我攥紧玉坠,"去凤仪宫。"
\[未完待续\]凤仪宫的海棠树在风中摇晃。我握着玉坠,脚步有些虚浮。
"娘娘当心脚下。"苏婉儿扶住我胳膊。她腰间的伤口又渗出血来,染红了素色衣裳。
七皇子妃策马跟在后面:"此处不宜久留,三皇子还在太庙......"
我没应声。三年前埋下的玉坠怎么会突然出现?萧昭明明说过,这玉坠只有我们两人知晓。
树下的泥土松动过。我蹲下身,指尖触到半片青瓷——是当日摔碎的海棠碗。那时太后端着碗站在廊下,说沈家女儿要当得起风雨。
"娘娘!"苏婉儿突然拽住我手腕。她盯着我挖出的土坑,脸色煞白。
坑底躺着个油纸包。和方才小厮送来的一模一样,只是沾着泥水。我伸手去捡,却被她拦住。
"让属下去。"她说。可她手指刚碰到纸包,就猛地缩回。
甜香混着龙涎味儿从破损的油纸里飘出来。这不是普通点心铺能有的配方,只有......我想起一个人。
"当年在御花园假山后。"我喃喃道,"你说要替我讨回公道......"
苏婉儿手背青筋暴起。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滴在油纸上。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我盯着她眼睛,"三年前换了药方,是为了保我性命。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她没说话。远处传来钟声,这次是真的祭天大典晨钟。
我撕开油纸。桂花糕还冒着热气,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纸条。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
"各安其位。"
这是萧昭的字。三年前他写过同样的字条,就贴在凤仪宫的窗棂上。
"娘娘,"七皇子妃突然开口,"太庙那边......"
我起身掸去裙摆灰尘。晨光刺破云层,照在太庙的琉璃瓦上。远处传来百姓的喧哗声,想必是宫变的消息已经传开。
"先送太后去佛堂。"我说,"沐浴更衣。"
七皇子妃愣住:"可是三皇子......"
"让他等着。"我望向太庙方向,"本宫要为太后守灵。"
苏婉儿突然抓住我衣角:"娘娘,您的手......"
我看向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指节已经泛白。那串沉香佛珠硌在掌心,檀木珠子染上了血迹。
"帮我换身素衣。"我对她说,"我要去御书房。"
她愣了一下:"可是你的伤......"
"不碍事。"我转身朝御书房走去。晨光里,一缕熟悉的龙涎香飘来。
"是他。"我停下脚步,"李叔又回来了。"
但闯进院中的不是刺客,而是个身穿粗布衣裳的小厮。他怀里抱着个油纸包,上面还沾着面粉。
"这位姑娘托我交给您。"小厮将包裹递来,"说是当年娘娘最爱吃的桂花糕。"
我接过包裹。油纸里果然躺着几块桂花糕,甜香混着龙涎味儿。这不是普通点心铺能有的配方。
"姑娘在哪?"我问。
小厮摇头:"她只让我带句话——'各安其位'。"
苏婉儿突然抓住我胳膊:"娘娘,这声音......"
我这才注意到,小厮说话时嗓音略显沙哑,带着几分刻意掩饰的颤抖。他转身欲逃,却被七皇子妃截住去路。
"说!"我逼近,"她是谁?"
小厮剧烈挣扎,突然从怀中掏出个物件。我借着阳光看清那是枚玉坠——正是萧昭当年赠我的定情物。
"不可能......"我后退半步,"这玉坠明明......"
三年前离宫那日,我亲手将它埋在了凤仪宫后院的海棠树下。当时除了苏婉儿,无人知晓。
小厮趁机挣脱,跃上墙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串铜铃声,和那缕若有若无的龙涎香。
"娘娘......"苏婉儿欲言又止,"要不要......"
"备马。"我攥紧玉坠,"去凤仪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