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性的阴影冲击波如同吞噬一切的巨兽之口,瞬间淹没了那道主动迎上的、湛蓝色的微光。
“喜叶——!!!”
温美凡的尖叫撕裂了喉咙,粉色眼眸因极致的惊骇而睁到最大,眼睁睁看着沈喜叶的身影被那浓郁的、翻滚的黑暗彻底吞噬。他最后看向她的眼神,那深邃蓝眸中复杂难言的情绪,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灵魂上。
剧痛,并非来自身体,而是来自某个无法触及的深处,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比被好友“背叛”时更痛,比得知父母惨案真相时更痛……一种源自灵魂本能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几乎要将她撕裂!
就在这意识几乎被痛苦和绝望淹没的刹那——
她发间那对早已被潭水浸透、显得沉甸甸的银色蝴蝶结,毫无预兆地,骤然爆发出强烈无比的、纯净的白色光芒!
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温润厚重的气息,瞬间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光芒中,隐约有无数细小的、金色的古老符文流转飞舞,形成一个保护性的光茧,不仅将周围崩塌飞溅的碎石和肆虐的能量乱流隔绝在外,更将她脑海中那翻江倒海般的痛苦强行压制了下去。
“这是……?”温美凡怔在原地,下意识地抬手触碰那发光发热的蝴蝶结。指尖传来的并非丝绒的柔软,而是一种温润如玉、又带着某种血脉相连般悸动的奇特触感。
这蝴蝶结……不是普通的饰物?!
她猛地想起懒慕之前的话——“是你母亲临终前,耗尽最后心血,附着一件信物之上,留给你的。”
难道……这蝴蝶结,就是那件信物?不仅仅是装饰,更是……封印?或者说,是保护?
保护什么?
与此同时,那吞噬了沈喜叶的阴影冲击波中心,异变再生!
预想中沈喜叶被彻底湮灭的景象并未出现。
那枚紧贴在他胸膛的镇魂铃,在幽嬛恐怖的攻击及体的瞬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清冷的月华,也不是沈喜叶力量特有的湛蓝,而是一种混沌的、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之初奥秘的灰色光芒!
灰光形成一个薄而坚韧的光罩,将沈喜叶牢牢护在其中,与幽嬛毁灭性的阴影能量形成了短暂的僵持!
滋滋滋——!
两种截然不同、却同样古老强大的力量疯狂对撞、侵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灰光护罩明灭不定,显然支撑得极其艰难,沈喜叶身在其中,脸色瞬间灰败下去,鲜血不断从口鼻中溢出,染红了他银色的发丝和苍白的下颌。
但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却在灰光的映照下,亮得惊人。他没有看步步紧逼、散发着无尽怒意的幽嬛,而是穿透混乱的能量乱流,死死地、贪婪地望向被蝴蝶结白光笼罩的温美凡。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复杂难辨,而是剥去了一切伪装和保护色后,赤裸裸的、深入骨髓的……
爱恋。
与痛楚。
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熬尽了轮回时光,才终于能这般毫无顾忌地、绝望地看她一眼。
温美凡对上这道目光,心脏再次被狠狠一撞!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地冲击着桎梏,无数破碎的光影和声音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画面碎片】 漫天飞舞的桃花雨中,一对身着古老婚服的男女携手而立,男子银发蓝眸,风姿绝世,女子粉眸含笑,倾国倾城。他们额心相贴,许下永恒的誓言。
【声音碎片】 (男子低沉温柔的声音)“…无论轮回几度,时空更迭,我必寻你,护你,爱你…”
【画面碎片】 惨烈的战场,神魔陨落,天地同悲。女子浑身是血,倒在男子怀中,她发间的蝴蝶结碎裂,光芒黯淡。男子仰天悲啸,蓝眸泣血,以自身神魂为引,祭出镇魂铃…
【声音碎片】 (女子气若游丝)“…记住我…下次…早点找到我…”
……
这些画面和声音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指尖流沙,无法抓住,却在她心底留下了深刻的、无法磨灭的痕迹。
前世……夫妻?
她和他?
巨大的信息量和情感冲击让温美凡头痛欲裂,粉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混乱和迷茫。她看着在灰色光罩中苦苦支撑、却依旧凝视着她的沈喜叶,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和悸动,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
那不是对这一世童年玩伴的怀念,也不是对救命恩人的感激,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深刻、早已融入骨血灵魂的羁绊!
“呃啊——!”沈喜叶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灰色光罩剧烈闪烁,眼看就要破碎!幽嬛的阴影之力如同亿万根钢针,持续不断地侵蚀着他的防御和生机!
不能再等了!
温美凡猛地甩头,强行将那些混乱的思绪压下。无论前世如何,无论记忆为何被封存,此刻,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粉眸中重新燃起冰冷的决意!
她不再犹豫,双手紧握双蝶剑,将体内那股被沈喜叶唤醒、又被蝴蝶结白光安抚后变得更加精纯磅礴的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剑中!
“蝶舞·双生劫!”
她清叱一声,身影化作一道冰粉色的流光,不再是攻击幽嬛那庞大的、近乎无形的本体,而是悍然冲向了沈喜叶所在的灰色光罩!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没有试图打破光罩,而是将双蝶剑交叉于胸前,剑尖分别指向自己的心脏和沈喜叶的心脏方向,然后,狠狠撞入了那摇摇欲坠的灰色光罩之内!
噗!
仿佛突破了某种屏障。
她成功进入了光罩内部,与沈喜叶近在咫尺!
外界恐怖的阴影压力瞬间被削弱了大半,但依旧透过光罩不断渗透进来。
沈喜叶看着她闯进来,湛蓝色的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惊怒,随即化为更深沉的、无法言喻的痛楚和……一丝微弱的希冀。
“你……”他开口,声音沙哑破碎,带着血沫。
温美凡没有看他,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光罩外那片翻涌的黑暗,感受着幽嬛那纯粹的、被惊扰的怒意似乎……发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变化?
幽嬛那空洞的“目光”,在温美凡闯入灰色光罩,尤其是她发间那对依旧散发着纯净白光的蝴蝶结映入那虚无的眼眶时,那毁灭性的攻击,竟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嗡鸣声中的怒意,似乎掺杂进了一丝……困惑?以及一丝极其遥远的、仿佛来自时光尽头的……熟悉感?
就是现在!
温美凡福至心灵,猛地将双蝶剑插在身前地面,双手快速结出一个古老而复杂的手印——这个手印并非她所学过的任何捉妖术法,而是随着刚才那些记忆碎片,自然而然浮现在她脑海中的!
“以我之名,忆为引,魂为凭!”她朗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越时空的韵律,“前世缘,今生续,旧识当前,幽嬛……还不醒来?!”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发间的蝴蝶结白光再次暴涨!那光芒不再仅仅是保护她,而是化作一道纯净的、蕴含着某种特殊印记的光柱,径直射向幽嬛那庞大的阴影轮廓!
嗡——!!!
幽嬛整个躯体剧烈地震动起来!那空洞的眼眶中,竟然开始有点点星芒汇聚!毁灭性的阴影能量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仿佛沉睡了万古刚刚苏醒的混沌气息!
灰色的光罩压力骤减。
沈喜叶难以置信地看着温美凡,看着那道光柱,看着明显状态异常的幽嬛,湛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以及……一丝了然的、深沉的悲伤。
他知道了。
她终究……还是触碰到了那被封印的过去。
而温美凡在完成那个手印、喊出那句话后,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一软,向前倒去。
一双冰冷却依旧有力的手臂,及时接住了她。
沈喜叶紧紧抱着她虚软的身体,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和急促的呼吸,将她满是冷汗的额头抵在自己同样冰冷的额头上。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带着疲惫和迷茫的粉色眼眸,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沙哑而深情的低语,一字一句地道:
“这一次……我终于……没有来迟……”
蓝眸之中,水光氤氲,倒映着她发间那对光芒渐熄、却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松动的蝴蝶结。
记忆的封印,裂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细缝。
而远古的守护者,已然苏醒。